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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你敢!”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洮軍,他們一個個認出了韓維桑,直欲跳起來拼命。

江載初伸手,示意他們靜下來,聲音沉靜,卻又極為清晰。

“冒曼,戰場之上本是男人間的你死我活,不辱婦孺。”

“你當年以戈穆弘之名,縱容洛人殺了我匈奴多少婦孺!”冒曼咬牙切齒道,“如今抓你一個女人又如何?”

江載初眼神掠過高臺一角,卻是一道熟悉身影站在那裡——周景華。

一切頓時都明白了。

必是他同冒曼勾結,獻上此計,從洮地劫了韓維桑來威脅自己。

這樣的陰毒小人,本該一早就千刀萬剮!

“江載初,你究竟跪不跪!”

江載初周圍數位將領疾馳而來,搶在他前翻身下馬,單膝跪地道:“殿下,不可!”

江載初半生倥傯,大小戰事無數,也曾九死一生,可當此時刻,往日的決斷皆不見了。他只是定定看著她,他們明明在同一個戰場上,視線可及,彼此間,卻又隔了那樣遙遠的距離!

江載初此刻只想仰天大笑,任憑自己英雄半生,可這一世,他從未真正照顧好她。

她的故土被橫徵暴斂,她被強行指婚、家破人亡之時,他從來都是無能為力!如今更是身陷敵營,便是得了這天下,卻無力救回最愛的女人,他要這天下何用?

江載初翻身下馬,仰頭望去,卻見韓維桑嘴角輕抿,笑容如水般溫柔。

那親兵已經撕開韓維桑第一層紗衣,嗤啦一聲,很輕,卻極為刺耳。萬千目光注視下,韓維桑口角處流下細細一道血痕,只是眼神依舊無畏無懼。

江載初眼中不再有其他,正欲上前一步,忽然與她目光交融,耳邊響起低聲呢喃一般的咒聲,心神俱蕩。

他不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感覺,清醒的神智正漸漸褪去,他不由得反手抽出背後負著的強弓,手法如流水般,架上狼牙長箭。

“你們看到了,我的女人,被匈奴人這樣折辱!”他的聲音渾厚低沉,在戰場上響起來,送入每一個士兵的耳中,“若是不將他們打敗,下一個被折辱的,便是你的妻子,你的母親,你的女兒!”

長弓拉滿,江載初的雙臂已經負荷到極致,可是頭腦中隱約還有一個聲音在叫喊:那些話不是我說的!這箭絕不能射!

高臺之上,韓維桑能感受到他在竭力抵抗自己,又一次用力咬了舌尖,血腥的味道再次在口腔中散開。

是,她又一次對她用了迷心蠱,因為血凝還在自己體內,她便隨時能迷惑他的心智。

這一次,她要他做的,是射出那一箭。

“我知這是你最不會原諒我之事,可我本就是必死之人九泉之下,若能得見天下太平,得見你君臨天下,亦是欣慰。”

她最後對他一笑,唇形比的是三個字。

這三個字,她一次一次,對他說過很多遍:“對不起。”

很多年之後,經歷函谷關一戰計程車兵們尚能回憶起那一幕。

寧王手中的強弓已經被拉滿,那支長箭直指高臺,射向匈奴左屠耆王!

那是要怎樣的臂力與精準!

那支箭如同流星一般直直射出,最終,匈奴王推搡了身前的女人,用她纖細的身子,擋住了那一箭之威!

女人胸前鮮血飛濺開,身子亦軟倒下去。

士兵們不忍地挪開了視線而寧王站在那裡,已成石雕。

“為郡主報仇!”顧飛紅了眼睛,飛騎而出。

他的身後,是許許多多早就沒了戰馬,卻徒步奔襲的洮兵們。

他們被洛軍騎兵們追趕而上,適才驚心動魄的一幕,已經讓他們真正明白,一旦匈奴入主中原,自己所面臨的,便是這般殘酷的種族。

這一戰,他們必須要勝!

而匈奴人因見主帥在眾目睽睽下欺凌弱女,這個民族骨子裡的英雄情結被這一幕折損耗盡,驀然間沒了戰意。且戰且退,終於在深夜時分,數個洛軍兵團的輪番轟炸下,匈奴士兵開始漫山遍野地往西逃竄。

“殿下!清掃了好幾遍戰場,沒有找到郡主的遺體。”

親兵們在這幾日裡反覆地告訴寧王這句話,可是江載初魔怔一般,走在累累屍骨之間,用手翻起那些殘骸和斷肢,心中存了萬一的念想。

他甚至將追擊匈奴殘部的重任一併交給了景雲,留在此處,細細尋找。

那一箭他知道的確射進了她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