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有人輕輕走過,便按下脫下來攏火上烤的念頭,到底是在男人堆裡。
這簡陋的蓆棚四面透風,隨著一陣陣風捲著雨絲進來,林賽玉止不住的抖了抖,暗自道就是有壺熱水也好,正想著席子一動,已經換了件乾淨衣裳的張二哥扭著臉進來了,這衣裳顯然是剛從別人身上拔下來的,套在身形粗胖的張二哥身上,格外的彆扭,但更讓林賽玉彆扭的是他扭開的臉,手裡拎著一茶壺摸過來,口中道:“大娘子,熱茶。”也不管放到哪裡,轉身就走,只怕看到那婦人穿著溼衣的模樣。
林賽玉站起身來低頭看被雨水打溼的白線挑衫兒藍紗裙子,都緊緊貼身上,顯得曲線玲瓏,不由暗自後悔倒不如穿了家裡在下地常穿的青花布衫,至少粗糙些,走幾步滴下一條水線,取過熱茶忙忙的倒在大瓷碗裡,坐在火盆邊捧著一口一口的吃,熱氣夾雜著溼氣騰騰而起,霧意嫋嫋的遮擋著她蒼白的臉,有腳步在格擋前躊躇片刻,林賽玉瞧見了,心一停幾乎止住了跳動,聽外邊有人參差不齊的聲音道:“劉大人。”
在林賽玉幾乎要因為心跳停止而一口憋悶過去時,席子被掀開,穿著泥汙官司袍的劉小虎走了進來,林賽玉在這一瞬間就低下頭去,抓著衣裳放在火盆上抖,見那劉小虎的泥靴在幾步外停下,四面雨聲磅礴,但依舊可以聽到他略微急促的呼吸。
一包衣裳扔了過來,砸在林賽玉腳下,發出嗵的一聲,打破了這室內詭異的安靜,林賽玉下意識的低頭看去,見是一件洗得發白的男子的長衫,並一雙男子的布鞋,一眼便認出那玄色鞋上歪歪扭扭的挑線香草邊闌正是自己的手藝,頓時嗓子眼如同火燒一般,並不聽見說話,只見那腳在原地站了站,一個轉身又出去了,聽的外邊響起眾人紛紛道:“看樣子這雨再下一時。”“好在前方打探的人回來了,說河水倒沒有漲,前方河道必是開了洩洪的口子”又聽劉小虎略微沙啞的聲音道:“如此便好,派人告之城中諸位大人,省得擔心。”就有人應著去了,接著腳步衣衫摩挲格擋外人都走到另一邊去了,林賽玉就捧著瓷碗,碗裡的熱茶被風吹了幾遭,那熱氣就消了,她就這樣待著,看也不敢看腳下的衣裳鞋,更不用提拿起穿,掩著溼衣滴下的雨水很快延開,將那劉小虎的舊衣溼了一角。
不知道過了多久,雨聲漸漸小了去,伴著幾聲悶雷,林賽玉驚回了神,看身前的衣裳已經半乾不再往下滴水,忙放下瓷碗,轉過身去烤後面,猛聽腳步聲響,席子被掀開,一陣冷風吹了進來,林賽玉打個寒戰回頭去看,正對上劉小虎的眼,說起來,劉小虎的眼與林賽玉有幾分相似,都是杏核一般,不大不小,又黑又亮。
已經有半年多沒見了吧?明明應該是很熟悉的人,怎麼看在眼裡如此的陌生?一聲炸雷猛的響起,驚開了相視發怔的二人,林賽玉慌得鬆開了裙子,上好的藍紗裙子沾了火星即可捲了起來,發出一種焦臭味,林賽玉有些狼狽的後退了幾步,慢慢踩了幾下,雖然沒抬頭,依舊可以感覺一束目光停在自己身上。
“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一聲帶著冷意的嘲諷突然響起,讓林賽玉有些意外,不由抬頭看了眼劉小虎,見他臉色青青,嘴角掛著一絲嘲笑,目光落在自己腳下的衣衫上,“如今竟是個知禮的,就是凍壞了,也不穿旁人的衣裳!”
林賽玉低下頭,不予理會,慢慢將裙子提著在火盆上烤,感覺那說不上含著什麼意味的目光一直停在自己身上,只看得她有說不上來的不自在,但自己眼中的酸澀慢慢消了,許是喝了一碗水,嗓子的火辣之感也沒了,伴著衣裳漸幹,原本因衣溼而帶來的壓了重擔一般的感覺也卸了去。雨終於停了,只剩下蓆棚上殘留的雨水滑下,打在地面的水窪裡,發出悅耳的聲音,外邊有人開始走動,伴著馬刨地的噴氣聲。
“叨擾大人了,小婦人這就告辭了。”林賽玉更是鬆了口氣,抬眼看向劉小虎,說道,抖了抖半乾的衣裳,將溼溼的頭髮捋了捋,一面挽著一面擦過劉小虎向外走去,口中剛要喊張二哥,就被要擦身而過的劉小虎伸手攥住了手腕,原本因為跌下馬而隱隱作痛的骨骼立刻鑽心的疼。
“拿開你的髒手!”疼痛刺激了林賽玉的神經,當這個帶著溫熱的手掌接觸到她冰涼的肌膚,那瞬間的熱度似乎針扎一般鑽入她的每一個毛孔,顧不得再痛,她猛地往回抽自己的手,同時低聲喝道。
這句話讓握緊她手腕的力度更大了,林賽玉不得不痛呼一聲,人已經被拽到劉小虎身前,幾乎要跟他面貼面。
“你為什麼陰魂不散的纏著我?你還要怎樣?你如今會寫詩,你如今有太后保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