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孔琳琳笑了:“他說他在學校的時候認識你呢,前天意外在街上見到你,於是向我打聽,我打算給你們做媒,你看怎麼樣?”
第六章
何曼曼突然發現,肉眼看到的和聽到的,有時候完全不能完全統一,甚至是完全不統一的。
電話裡的魯玉活脫脫一個大流氓,一身的痞氣;QQ上的魯玉臉皮厚得鞋底似的,滿身的流氣,可見他本人時,他從不搶麥克,終於輪到他的時候,憨憨地唱一首走掉的老歌,其餘的時間都是笑眯眯的,也不說話,鐵了心裝純情少年。
每次偷窺他,他不是老老實實地聽別人唱和講話,就是低頭抽菸。挺越的高鼻樑越發像是刀刻出來的。笑的時候,像是人民的衛士一般,一臉安分與可靠,竟有幾分田園小子的淳樸。
你就裝吧。
曼曼在心裡暗暗地說,裝得真像。莫非,有幾分是真的?
在她剛認為他是個憨厚老實的同志時候,魯玉笑憨憨地告訴她:“我以前在校刊上見過你的照片。挺好看的,比本人漂亮啊。”
曼曼狠狠瞪了他一眼,瞅著那張英俊的窄臉問:“沒錯,我就是難看了,嫌我難看把眼珠子挖出來吧,誰也沒強迫你看。”
他繼續輕輕微笑,露出一口與他長相不太搭配的牙齒:“你以前沒見過我吧,我以前沒事就踢踢足球,打打籃球。”
曼曼嘿嘿一笑:“球場上很多帥哥啊,怎麼我沒見過你呢?”
他老老實實地將菸灰撣進菸灰缸裡,一雙眼睛閃爍著:“我比你矮一級啊。”
她正為他的帶著憨厚的邪氣態度意外著,只聽他繼續問:“你家是哪的?”
她說:“你呢。”
他笑說:“青島。”
曼曼一驚,這不是老鄉麼!
曼曼一雙眼睛瞪得他渾身不自在,他問:“怎麼了?就你眼睛大?”
氣得曼曼喝一口綠得幽幽然的蘋果汁,嚥下去,皺皺鼻子,繼續問:“青島哪的?”
他說:“XX。”
曼曼一口氣把那杯蘋果汁全灌下肚,他莫名地望著她:“你很渴麼?”
曼曼鄭重地告訴他:“我也是。”
他輕輕吸一口煙,幽暗的瑰色燈光和著煙舞一起撲在他臉上,他側過臉來,繼續問:“你也是什麼?”
氣得曼曼白他一眼,當然是老鄉了,真不知道,怎麼這麼巧。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
“輪到我啦!”
一聽那陣子滑稽的音樂響起來,曼曼連忙搶過話筒,扯著嗓子喊起來:“小小的人兒啊風生水起呀,天天就愛窮開心那,逍遙的魂兒啊假不正經吧,嘻嘻哈哈我們窮開心。我是誰家那小誰身強賽過活李逵,貌俊賽過猛張飛擀氈髮型亮又黑,是走南闖過北氣質出眾又拔萃,長江黃河喝過水和鞭炮地雷親過嘴,可嗔很憔悴是滿臉欠人捶”
魯玉皺皺眉頭,斜了曼曼一眼:“真是大傻妞。”
何曼曼握著麥克的手忽然一抖。周身竟好像遭了一股電流似的。
好似多年前,也有人操著南方味十足的普通話這樣說她。那時候,那人的一雙眸子很沉,很沉,沉得像井底的水,幽深著,溫度卻像火。
“哼!“
曼曼故意裝作滿不在乎,也不理他,堅持一路吼完,心裡卻越來越沉,一首滑稽無厘頭到極點的歌,吼到最後,熱乎乎的眼圈居然有點紅。
看一眼孔琳,只見她正和另一個和她彷彿同齡的男人說笑的正歡。看來,和未 婚夫分手半年的她準備接受一段新感情了。
曼曼悶著頭,一聲不響地走到點歌臺點了一首歌,《原來你也在這裡》。 輪到她時,接過麥克,於是淺淺的聲音,深深地輕唱:“請允許我塵埃落定,用沉默埋葬了過去,滿身風雨我從海上來,再隱居在這沙漠裡,該隱瞞的事總清晰,千言萬語只能無語,愛是天時地利的迷信,哦,原來你也在這裡”
這首歌的歌詞出自張愛玲的那句“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無涯的荒野裡,沒有早一步,也沒有遲一步;遇上了也只能輕輕地說一句:“哦;你也在這裡嗎?”
伴奏音樂如泉水,如山巔上的雲層間,又如隔了萬水千山的重重呼喚,於是想起萬水千山之後的的那人悽楚的雙眸,她只覺得周身發燙,眼角微微的潮溼了,幾乎要潸然淚下。
“喂,又開始了。”
魯玉推推曼曼胳膊,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