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之時,花美人早拿著酒壺自斟自酌了。
回到座位上,人尚未完全坐下,身子就被皇上攬入懷中,男人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梅兒還記不記得?”
自從江採兒被封為梅妃之後,皇上就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開始叫她“梅兒”了。採兒也並不介意,反正以前的採兒也不是現在的採兒,名字不同又如何呢?
江採兒餘光瞥了另一邊的皇后,低笑道:“皇上說記得什麼呢?”
他一瞬不眨地盯著她,眼睛在酒精的作用下顯得格外的晶亮,裝著毫不掩飾的情/欲,大手用力掐住她的腰肢,灼熱的氣息噴在她脖子上:“記不記得,你曾在這兒給朕跳過一支舞?”
採兒輕柔地往他懷裡蹭,巧笑道:“臣妾怎會不記得,那是臣妾跳得最用心的一支舞呢!”話未說完,心中卻莫名一滯,不對啊!這不是!
她跳得最用心的一支舞,是那個夜晚在梅林之中的驚鴻舞啊!
採兒柔柔一笑,附在皇上耳邊,道:“等哪日皇上吹壎給臣妾伴奏,臣妾便再跳驚鴻舞給皇上看,如何?”
“壎?”皇上疑惑地蹙眉,“朕不會吹壎啊,朕會的是笛子,等哪日”
採兒猛然一怔,後面的話卻什麼也沒有聽進去,那夜的男子,不是他?這,怎麼會?那,那片花影之後的,會是誰呢?
那夜宮中宴會的王公貴族甚多,她不確定是誰。可,
腦海中卻沒來由地浮現出一個畫面,那日,她在皇上面前跳完驚鴻舞之後,柏原羲遠遠地,朝她,舉了一杯酒。
他的眼中,沒有驚豔,只有,落寞?無奈?惋惜?失之交臂?錯過?
為什麼當時一直不懂的那個眼神,現在突然間全明白了?
江採兒只覺頭腦一片空白,一直到宮女們上來端送湯品,她才強定心緒,竭力回過神來。可之前打算聚精會神演戲的心思,卻怎麼也提不起來了!
今日的湯品是白果玉珍湯,玄宗不愛甜食,一般都只是嚐嚐鮮。
採兒要做的,只是不小心打翻自己的碗,等著皇上把他那碗給她,然後,她若無其事地喝下湯,等著毒發。
於是,皇上被下毒的事情,昭然若揭。
皇上一定會當即責問端湯的宮女,可端湯的宮女會說,她是無辜的,這湯只在途中被葉青檢查過。
那個葉青當然是子據易容的,可,整個皇宮,現在只有皇后知道葉青死了啊!就連花美人,她也只是懷疑而已。
通常,一個盤子裡只會放兩個湯碗,走在最前頭的宮女,自然端的是皇上和皇后的湯。而呈湯之時,宮女會先給皇上端湯,左為尊,她一定會拿左邊的那碗給皇上。
可這裡,有一個不確定的因素。那就是,如果端湯過來的路上,宮女中途放下托盤換了手;或是送湯的宮女與呈湯的宮女不是一批,中途交接了一下,左右的順序就會顛倒。
有毒的那碗就會送到皇后面前。
所以,
江採兒不能事先下毒,只能在打翻了自己的湯碗,拿到皇上的湯碗之後,用指尖往湯裡面下毒,這樣才能萬無一失。
幾十位宮女此刻已端著玉盤,齊齊跪下,往各自負責的木桌上擺放湯碗了。
有的人才接過碗勺,便開始品嚐起來,但皇上只是任那小瓷碗擱在一邊。
江採兒緩緩端起自己的瓷碗,拿起勺子,腦中卻仍有半刻的凝滯,再次竭力收斂心緒,手正要鬆開的那一剎那,
“砰”的一聲沉悶!
採兒愕然回頭,就見左側華妃手中的湯碗早已砸落地毯上,碗沒碎,湯圓,白果,酒糟和糯米,卻滾落一地。
宮女們正利索地清掃著地上的濁物。
華妃臉上是淡淡的歉然與惋惜,對皇上道:“臣妾一時貪嘴心急,沒想到鬧了笑話了!”
皇上輕輕笑道:“難得華妃也有心急的時候,看來這白果玉珍湯很合華妃的心意啊,朕不愛甜食,就拿朕的這碗去吧!”
江採兒的頭轟然炸開,該怎麼辦,叫御膳房重拿一碗給華妃,然後再重複華妃的故事,那樣未免太刻意了,怎麼辦?
還在想著的時候,華妃已然謝恩,宮女也把皇上桌上的湯碗端到華妃那兒去了!
採兒的心一路下沉,那碗湯什麼問題也沒有,於是,謀劃了那麼久的計策,就這麼煙消雲散了!
華妃啊華妃!惠妃淑妃花美人葉青那兒一切順利,如今卻敗在了華妃這個漏洞上嗎?
江採兒的頭痛得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