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皇上一眼:他心裡美好的東西,就要不顧一切地犧牲別人去守護嗎?
頓時,採兒周身一陣惡寒,人也不自覺地稍稍拉開了與皇上的距離。
沒過多久,輦轎便到了仙樂居下,轎子上不去,只能步行。
皇上和江採兒才下輦轎,高公公就一路小跑地從後邊追上來,老遠便說:“皇上,皇上,蘭溪王不在這兒了!”
江採兒腳步一滯,不知心裡是僥倖還是失落。
皇上皺了眉,轉身望著氣喘吁吁的高公公,問:“為何?他才來幾天,朕都還沒見著他的面兒,他就回去了?”
“不是!不是!”高公公忙道,“聽說蘭溪王此次過來,只在仙樂居里住了一宿,就跑去齊王府上去了。奴才剛才聽江公公說起,就趕緊地過來稟告皇上了!”
“齊王府?”皇上神色不明地蹙著眉,半晌之後,緩緩道,“也是,他們年歲相近,志趣相投些。他自由慣了,這宮中,想必是待著無趣的!”
高公公立在一旁,不知如何接話。
皇上倒也還好,並未怎麼掃興,只吩咐高公公:“去傳話惠妃娘娘,梅妃娘娘的生辰宴得好好佈置。還有,宮裡許久沒有家宴了,這次,把在長安城內的王爺都請過來吧!”
其中自然就包括柏原羲了!
江採兒在一旁聽著,覺得有點兒頭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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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江採兒突然想起柏原羲母親的痴疾,便把很久之前在江老爹家地窖裡翻來的那本書找了出來,坐到燭火旁靜靜地觀看。
她並非精通醫理,對有些古文也是一知半解,看了一會兒便覺有些開小差了,書上的字沒看進去多少,卻想起了好些那時候的事。
想他乘著輕舟從水霧浩渺的江面漂來,想他立在古老木門的另一端隔著陽光默不作聲,想他受了她的騙拉那木板弄得一身灰,想他陪她在幽暗的地窖裡靜默地尋書
如果,那時候,就走了,多好
採兒猛然一驚,她在想什麼?
慌亂之下摸了摸臉,竟有些發燙,還來不及平復情緒,身後就響起了輕輕的腳步聲。在她尚未轉身之後,那人的氣息便縈繞過來,他張開雙臂,從背後環住了她。
江採兒閉了閉眼,緩緩撥出一口氣,才盈盈笑道:“皇上嚇到臣妾了!”
他仍是抱著她,不願鬆開,鼻子湊到她玉白的脖頸之間,深深吸了一口氣,暗想她的味道果然是他最愛的。
江採兒望著燭火,淡淡一笑,道:“皇上不是要去玉美人那兒的嗎?”
他的頭仍是埋在她的肩上,低沉的嗓音從她的脖頸間傳出來:“你說奇怪不奇怪?朕才出去一會兒,便又想念梅兒了!”
江採兒不語,這些日子,她隱約覺得,皇上真的是越來越寵愛她了,竟比上一世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彷彿這一世真的有了什麼變化。
也不知這種情勢會不會有所轉折,生辰宴,會不會是一個契機呢?可無論如何,她都不覺得與她有什麼厲害關係了!
皇上終於抬起頭來,卻看見她面前放著一本醫書,翻過來一看,愣道:“你怎會看這醫書?”
江採兒內心一緊,趕緊笑道:“哦,臣妾的父親是醫者,臣妾從小耳濡目染了一些,平日裡沒事的時候,就翻來看看了。也並不全懂,只是消遣時日罷了!”
皇上點了點頭,信了她的話,又拉開凳子,在她旁邊坐下。
江採兒見他目光忽然有些陰鬱,便知他是想著仙樂公主的事,而她自己本身也甚為好奇,於是問:“皇上怎麼不太開心的樣子?是不是,臣妾這書”
他回過神來,笑了笑:“不是,只是想起,朕的姑姑,便是得了痴疾!”
“真是可惜了!”江採兒嘆道,“臣妾在宮裡也聽說了一些,說是北林王宮起了大火,臨江王還有世子都葬身火海,仙樂公主便”
“聽人說,仙樂公主以前最是歡快活潑的,只是沒想收了這麼大的打擊。老天爺真是太愛捉弄人了!”江採兒說及此處,心裡真真默嘆,老天爺真是太捉弄人了,把她狠狠捉弄了一番。
再看皇上,他的目光卻有些隱晦,彷彿對江採兒的話不太認同,藏著什麼秘密的樣子。
下一刻,他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江採兒很適時宜地追問:“皇上為何嘆氣?”
皇上擰眉,目光也變得陰沉起來,紅色的燭火在他的眼中跳躍,卻似乎怎麼都掩蓋不過他陰鬱的差點兒滴出水來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