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上教的。”暉兒洋洋得意,再次沒看到哥哥帶著警告的眼神。
“把你的書拿來給娘看看。”管雋筠揚起一側眉頭:“讓娘也長長見識。”
“娘不會看的。”還要說什麼,忽然看到娘微微揚起的眉頭還有緊抿的嘴角,知道說溜了話馬上收斂起來:“都是些雜書,娘看了會生氣的。”
“行,你說了我就先放著。”管雋筠沒有繼續追究下去:“你們都吃飽了?”
“嗯。”兄妹三個接連點頭,管雋筠放下手裡的碗箸:“這會兒我跟你爹要到醫館去,你們三個給我把這兒收拾乾淨。”
“啊,好。”三人互看了一眼,這可是沒做過的事情,娘平日都不讓人插手,今天這是怎麼了?
諸葛宸看了眼摸不著頭腦的孩子們,想要提醒一句都來不及了。看來這個嚴父慈母的事兒,家裡要重新說說了。
南中都城派來的使者如約而至,諸葛宸正好在醫館裡。先前以為讓把三個孩子留在家裡僅僅是為了警告三個孩子不許沒有規矩,其實也是為了不讓孩子們攪和進來。管雋筠在藥櫥前整理著裡面的各色藥材,接著低垂的湘妃竹簾看向外面。如果真是孟優派來的人,恐怕下一刻就能看到那個早就形同鬼魅的南中郡王了。
急促而散亂的腳步聲,伴隨著不太熟絡的漢話語調漸漸逼近。諸葛宸摸摸下頜的髭髯,看了眼在後面忙活的女人。比起前兩天的焦躁和擔憂,真到了要出事的時候,她居然會比自己這個男人還要穩重。
這話是不是叫做每逢大事有靜氣?諸葛宸手裡的筆也沒停,倒是要看看是不是兩人所預想的那樣。真的是那年那個被英雄花已經磨滅掉了所有銳氣的南王孟優。
被很多人簇擁著,悶熱的天氣里居然還穿著一件厚實的貉子毛大氅,臉色蒼白得如同僵直的白紙一樣。骷髏般的臉上只有兩個神仙的黑洞,那就是他的眼睛。諸葛宸看到那張臉的時候,心底微微感慨了一下。
幸虧只是把英雄花留在了南中。真要是帶到了中原,真不知道要禍害多少人。尤其是那些不務正業的紈絝公子。恐怕會比這個南王孟優還要形同鬼魅。真的為這件事坑家敗業的。只怕大有人在。
“先生好,這就是我家主人。”那天來跟諸葛宸說過話的人再次出現,深深一揖算是行禮:“有些傷風,恐怕不能跟您說話。”
諸葛宸點頭一笑,孟優那雙黑洞般的眼睛毫無焦距,看著人沒有絲毫的生氣可言。只能是從還會轉動的情形上看出,他還是個活人。
“我先看看再說。”諸葛宸看著那幾個從人幾乎是強壓著,把孟優按好壓在厚實的錦褥上。旁人都已經悶熱得渾身是汗,孟優的手指依舊是蒼白而寒冷。雞爪似地手指蜷縮在一起。看得人不寒而慄。
三隻手指按壓在脈門處,諸葛宸的眉頭始終緊鎖著。心脈俱亂,沒有一處可以說明他還能有痊癒的可能。毫無生氣的面孔,嘴角微微滴著口涎。諸葛宸抬眼看著他,孟優搖晃著腦袋。瞳仁忽然閃爍了一下,看著諸葛宸的時候露出一絲猙獰:“滾,你滾得遠遠地。”不利落的漢話。諸葛宸聽清了。故作不解地看向那幾個人:“你家主人是漢人?”
“不是,只是我家主母是。”隨從搖頭:“還有先時的主母也是。”眉宇間的憂鬱一望而知:“我們到這兒來之前,主母已經吩咐過不要諱疾忌醫。需要把主人的病症,只要是先生需要知道的全都告訴先生。若是能治好我家主人的病,就是要再多錢都行。”
“且不是錢的事兒,錢固然是好的,只是很多時候錢買不來很多東西。”諸葛宸擺手,他開了這個醫館,從沒指望從這上頭賺錢。別人看這個家,多半以為醫館多掙錢呢。諸葛宸自己心裡清楚,藥材都是自己掏腰包或是到山上採回來的。很多時候賠本為的就是懸壺濟世。
女人說過一句話,家裡的銀子就是這輩子兩口子都不做事也夠了,那麼多莊子田地還有祖塋處的田產,說什麼都夠了。做這件事,難得的是兩口子高興。最要緊是諸葛宸做這件事,是他興趣所在。花錢買高興,夠了。
諸葛宸搭上孟優的脈息,摸著頜下髭髯沉默半晌:“每天夜裡睡得如何?能睡幾個時辰?”
“我家主人難以入眠已經很久,到了三更以後就變得更加煩惱。而且常在這時候大罵身邊的人,最近越發是厲害了。常常用手掐用牙咬身邊的人,我家主母都已經遍體鱗傷。”南中人還不知道該怎麼避尊者諱,遇到什麼就說什麼。尤其是受了人教,一定要把孟優的病情告訴這位醫術高明的大夫。
諸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