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子過來,以後還要如此過下去。為何就不願再忍耐一番?”
“因為你。”諸葛宸將斗篷給她掖緊,又繫好了雪青色的緞帶:“我不能讓自己後悔,做官做不完,就是我不做官做宰相,也會有人做。可是你,還有這個家只有一個。我想起當年父親說的那句話,父親當初輔佐先帝可謂是鞠躬盡瘁,做夠了一個忠臣該做的所有事情。只是母親難產而死的時候,父親不在身邊。父親說,這一生對得起所有人,唯獨對不起母親還有一雙兒女。後來的事情,父親無法預料。若是能夠預料得到,恐怕父親也會放棄掉手裡所有的事情。”
管雋筠把奏本放下,愣愣看了他半晌。沉默著望向跳躍的燭火,又轉過臉看向諸葛宸:“皇上怎麼說?”
“只要這次管晉捷能夠大獲全勝,我就能還鄉。”諸葛宸淡淡丟出幾個字:“我想這次的仗難得打,我不能呆在家裡。”
“那你還能高興成那樣?”管雋筠心底一沉,皇上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即便是能夠大獲全勝,恐怕也是來之不易。而且管晉捷到底是個少年,城府遠遠不如哥哥和諸葛宸,要是有點不痛快,一定會在臉上露出來。
到時候若是刻意為難管晉捷,不止是諸葛宸走不掉,就是管晉捷都會被牽連。皇帝面上答應了諸葛宸,內裡絕不會再讓諸葛宸懂這個心思,面上答應,叫你自己走不了。
“我高興不是為這個。”諸葛宸拿出袖袋裡的信箋遞給面前的女人:“管晉捷報捷的信來了,沒有徑自送到宮裡,而是給了我。可見這孩子現在到底是長大了,我也在信裡告訴他,要他把稚兒還有暉兒兩個送到你大哥那邊,不要送到莊子那邊。”
“你已經給管晉捷寫信說過了?”一本正經地看著諸葛宸,在這段日子裡不知道他做了些什麼,不過她若是會用心去計較籌劃一件事情的話,恐怕不會有人勝得過他。要知道,他是一國宰相,從他手裡經過見過的事情,何止是千萬件。只要是些微用心,就能夠過目不忘。即便是皇帝,恐怕也只是嘴上說說。真要是做什麼,只有他。
“犯不著籌劃,只要我願做就行。”諸葛宸沒有絲毫隱瞞的意思:“管晉捷很清楚接下來要發生什麼,諸葛梓岐他們兩個已經安然到了南中的王府。先瞞著皇帝,就讓他以為管晉捷還沒有最後得勝。慢慢等著,等到你身子全好了,再把這封戰報交給皇帝,事事盡在掌握中。”
幾乎是天衣無縫的籌劃,管雋筠沒想到這個男人會費盡心思來給自己一個驚喜,說起來的時候還是極盡淡然的神態:“這些時候我也想了很多,這麼多年都是在為別人籌劃,甚至可以說耗盡心血。最後想想是為了什麼?不是父親那時候為了天下,為了江山社稷。皇帝是承平天子,即使沒有我,也能夠做好。何必讓皇帝終身對我心存忌憚,或者是君臣之間看上去魚水之情,其實彼此忌諱?鳥盡弓藏的故事,還是不要在我身上重演好了。”
“日後恐怕你再想要過這種一呼百諾,所有人都給與你仰視的日子,都不會再有了。只是最平凡的農夫或是草民百姓,還要繳納苛捐雜稅,甚至還有各色兵役等著你的時候,你還願意做一個農夫嗎?”管雋筠聽人說起過這些事情,尤其是莊子上的人說起來都是苦不堪言。
諸葛宸微微一笑,帶著一絲驕矜得意:“我記得咱們剛成親的時候,你不就是替我安排了後手,咱們家祖塋周邊那麼多的田莊還有私塾,年年的供給可是上上分兒。還有你接連置下那麼多的田園土地,不說我這一輩子吃穿不愁。就是諸葛梓岐他們兄妹三人,以後不再出將入相,也能夠安然一世。”
“你知道?”看他不問這些事情,再說家中的雜事都是丟在自己手裡,所以後來也就沒有把這些故事告訴他。總是覺得這些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為了不引人注意,也為了不招惹閒話,所有的事全部都是刪繁就簡,只有是來往的人跟自己知道就行。
諸葛宸笑起來:“咱們家重修相府的時候,那麼多東西打哪兒來的?真的都是皇帝御賜的,能夠有這麼好?”
管雋筠赧然一笑:“你倒是心裡有數,不過花了這麼多心思修起來這兩座宅邸,白白送人有些不划算。尤其西府裡那麼多東西,真要是給了人我可捨不得。”
“不用你想這個,凡是好的帶走就行。空落落的府邸放在那兒,恐怕日後也是管晉捷住著也未必。那可是你們管家世代的宅邸,世世代代都是你們家的。誰也收不回去。”說這話的時候,諸葛宸沒有絲毫留戀:“不像是相府,舊的燒掉了,新的就放在這兒。不喜歡,也不覺得心疼。”
管雋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