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孃不僅不以為杵,還准許她畫得更濃豔些,說是日後要是有人不以貌取人,才算是有大出息。
“這打扮有什麼不好?”諸葛霏拽住稚兒的手:“哥哥,等會進去就說我是小丫頭好不好?”
“看看再說。”稚兒大了幾歲,知道這裡面還有絕大的妨礙。到江南之時,爹就說過,日後就是要出人頭地也不能靠著曾經的風光,必須要自己全憑著真本事才行。算了。本來也沒打算父親肯動用他那些門生去做什麼,看看爹孃如今那種逍遙自在的樣子,真的只有做了大官才是最有意思的?
可見自己真的是井底之蛙,要不爹放著天底下最大的官兒不去做。就只要如今的竹籬草舍就行了?
一面胡思亂想,一面帶著弟妹回了家。用金銀花和薔薇做成的花牆竹籬,環繞著院門外。裡面是一色最優雅的荼蘼和沁人心脾的茉莉花,初夏的時候整個院子裡全是不絕的香氣。
兄妹三個隔著竹籬看著在院中來回踱步的人,諸葛霏壓低了聲音:“哥哥,就是那個人。來的時候好沒禮數,直愣愣問我你們家主人到哪兒去了?”
“嗯。後來呢?”稚兒從後面看不清那人是誰,不過這種裝束以前在京城的時候見過。爹孃都在江南隱居這麼久,每年舅舅和姑姑來的家信都是轉了好久才會讓專人送來,根本就沒人知道爹孃住在這兒。
就是這附近的鄉親們看來,爹不過是個有著高超醫術的讀書人,給人看病不要診金。偶爾有人送些自家產的瓜果蔬菜就行,有時候還是會帶著娘還有兄妹幾個到市集中走走,僅此而已。那這個人是誰?
“你去告訴爹。就說家裡有人來了。我們都認不真是誰。”想了想,決定還是讓爹回來看看。
爹閒暇的時候會教導兄弟兩個唸書,小時候總是跟著爹在上書房。好像那時候唸書還要蘀人捱罵,所以很短的功夫就不了了之。爹偶然一次感嘆,說是這樣耽誤了唸書的好時候。
“爹?”暉兒還沒走多遠,熟悉的腳步聲就在身後響起,猛然回頭父母都在身後。諸葛梓岐指指院子裡的人:“您瞧,那人看到依依說要見他家主人呢。”
諸葛宸笑笑,食指摸摸鼻翼看著管雋筠:“走到哪兒都不得清閒,這不是又來了,沒得麻煩。”
“誰呀?”管雋筠看著那個身影,不甚熟悉。諸葛宸笑著過去:“我瞧瞧去。要是連我都認不出來,我想大概是拉虎皮做大旗的。咱們不搭理就行,不過看樣子倒不是。若是沒說錯的話,應該是要緊的事情。”
“誰?”大概是聽到了腳步聲,站在院子裡的人轉過身看著諸葛宸。打量了好一會兒,認不出這個挽著褲腿揹著魚簍。頎長而清瘦的中年男人。
“你是哪位?”諸葛宸覺得有意思,這人站在自家院子裡,問女兒這家主人在哪裡。可是見了真人又是一臉不知所謂,說不定就是湊熱鬧的主兒。
“我聽人說這家子主人的醫術很是了得,又聽說這家人是個讀書人。想問問,是不是要請一位教書的西席先生,日後也好教導子孫上進。能夠一舉成名,金榜題名才是讀書人日思夜想夢寐以求的事情。來了這麼久,就沒見到當家的主人。倒是看到一個半側臉上長著紅痕的小姑娘在這兒嬉戲玩鬧。”說話還算文雅,目光不住打量著諸葛宸的裝束:“你是他們傢什麼人?”
“我是看院子的。”諸葛宸好整以暇地看著來人,想笑還是忍住了:“我家主人帶著公子小姐走親戚去了,恐怕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你留下字帖,日後等主人回來必當上門拜訪。”
“這是我的名帖。”聽到諸葛宸這麼說,來人坐在院子裡的石桌旁,刷刷刷寫下名帖,交給諸葛宸:“給你添麻煩了。”
諸葛宸有意將名帖舀倒了,裝模作樣看了看:“我不識字,你寫了這麼多也不知道寫的什麼,等主人回來看了再說吧。”
沒想到看上去文縐縐的人居然目不識丁,有些失望卻又無可奈何。只好是連聲道擾之後,失望地離開了諸葛宸的院子。
一直都在薔薇花掩映的竹籬後等著母子四人先後出來,管雋筠已經笑得忍不住,看著諸葛宸:“這人倒是想要謀個差事,自己能毛遂自薦來做西席,你看如何?”
“瞅這寫的字兒,我倒過來看都沒認出寫的什麼。稚兒他們剛學著描紅的時候,不知道要好了多少。至於什麼金榜題名,算了我不做那個夢。你要是想做什麼狀元榜眼探花的娘,先跟他們兩個說清楚,我是不打算做老太爺的。”諸葛宸把名帖放到一邊的桌上:“這個家裡天生就不是出讀書人的料,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