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雋筠抽出信箋看了兩三行:“這是皇后的字兒,是要汪灝交給自己孃家的東西。既然是交到張家去,做什麼汪灝要給你?”
“先看完。”諸葛宸在書案後面坐下,慢慢啜飲著手裡的普洱茶。暖融融的直接沁到了心裡,好像是想要說什麼卻又忍住了。
“想要人救張薇出來,皇后就把汪灝牽涉進來。汪灝不敢不答應,又要擔心日後被皇上知道了自己無法交代。所以才來找你?”管雋筠沉思半晌,抬起臉:“我們用不著去問這件事,皇上決定的事情是無法改變的。”
“你以為皇帝真的不知道?總管太監到了朝房外,瞞得過誰?”諸葛宸挑起眼簾,神色間隱隱帶著不悅:“皇后是想看看皇上對張家究竟還有多少耐性,沒想到這麼做了就是把最後一點耐性都給磨沒了。”
管雋筠放下手裡的東西,朝窗外看了半晌。似乎沒有去想諸葛宸說的那些話,只是緩緩起身走了兩步。停了停再次轉過臉,看向諸葛宸:“好像是說,咱們家又是逃不過去了?”
“嗯。”諸葛宸含笑點點頭:“夫人說對了,確實是躲不過去了。”
“誰都知道張薇是為了跟咱們過不去,準確是說跟我過不去。如今反倒是咱們跟她成了拴在一起的螞蚱?想要脫身就是難上加難?”管雋筠給男人倒了一盞濃釅的普洱茶,又往手邊送了一碟玫瑰酥餅:“皇上不會不知道,我們要向擺脫這個噩夢,就只有站到皇帝一邊。只是皇后那邊怎麼脫身?”
“不難,卻也不容易。”諸葛宸拈起一枚酥餅送到女人嘴邊:“我辭官。”
“辭官?!”管雋筠驚愕地看著他:“你就為了這件事辭官,最後會給外人落下什麼名聲?再說皇家的事兒原本就是說不清楚的,這種權勢的傾軋不是東風壓倒了西風,就是西風壓倒了東風。皇后想要自己妹子無事,難道就不想著自己兒子是未來的儲君?這封信雖然是出自皇后手下,皇上肯定是看過的。要不汪灝不會接過這信,然後還到朝房外等著你。皇后找你是假,皇上看到咱們才是真的。”
諸葛宸沒說話,看她一點點吃著酥餅。玫瑰花的香氣隱隱約約傳來,她說的話還真是自己沒想到的。汪灝拿著這封信過來,為的就是秉承皇帝的意思。而皇后在這時候不顧自家的安危,只是想要保全自己很有些叫人心寒。而女人說的話才是字字在理,男人天生不該讓自己的女人去操心。
“好,你說的事兒我就當做是真的。”諸葛宸皮裡陽秋地一笑,女人恨得捶了他一下:“你心裡早就有數了,反過來要我去琢磨這些事兒。是不是?”
“不敢不敢。”諸葛宸擺手:“我就是想讓你知道,這件事千萬不要插進來。等過完了年,你帶著依依到別院去住段時候?稚兒和暉兒都是要回軍營的,只留我一個人在這兒。”
“不行。”管雋筠擺手:“我不去別院去,有些事兒發生過一次,絕不准許再有一次。”上次的事情不許再有一次,況且自己在京中待著,皇帝是不會為難諸葛宸的。而且張蓮不會不有所顧忌,諸葛宸能夠毫無顧慮地做事,就是最好的。
“到底是不放心我還是擔心我?”諸葛宸放下茶盞,拈起一枚酥餅慢慢咬著,跟女人吃酥餅的樣子一模一樣。不止是這夫婦兩個,還有家中的三個孩子都是跟父母一樣。遇到好吃的東西不貪多,也知道怎樣才能慢慢品味出食物的滋味。
“都有。”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管雋筠跟她說話已經再不是從前那種中規中矩,就像是家裡的孩子們跟父母撒嬌的時候,也是一模一樣的說話。諸葛宸說這是因為做孃的言傳身教,讓這幾個孩子簡直就是沒有半點規矩。說這話的時候,卻是帶著隱隱的驕傲。真不知道這對爹媽是怎麼做的,總之三個孩子就是跟別家不一樣了。
“就這麼不肯放手?”諸葛宸笑起來,女人心底的事情瞞不過人,唯獨只能在兩口子心裡知道是為了什麼。把女人環在懷裡:“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知道以後會怎麼做。畢竟我們真的擺脫不了皇家權勢的圍攻,我們兩口子好像總是在這個漩渦裡打轉。”
“要是沒有這些事情,我們是不是過的習慣?”很久都沒有跟男人這樣靜謐的相處,尤其是在兒子們回來以後,簡直兩個臭小子就是無所不在。說不定這會兒兩口子正正經經說會兒話,不多時候就會看到兩個小子破門而入。
“天生就是操心的命,沒法子扭轉。”諸葛宸無可奈何地笑笑,緩緩撫摸女人的青絲:“這個年還沒開始過,手裡的事情就變得棘手。只怕想要過個安穩年又是一場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