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回去了。”他很少主動提起那個人,卻在這時候提起來肯定有緣故:“嫂嫂說難得回來一次,預備留著一起吃飯。我擔心稚兒,就先回來了。”
“嗯。”諸葛宸點點頭:“過了年,跟皇上請旨讓她回去。”
“為什麼?”這倒是一件新奇的事情,以前捨不得她走,如今卻要讓她早些回去,真是人心難測。
“只怕跟南中少不得一戰,多數是她挑起來的。起初以為她遠嫁南中必然是化干戈為玉帛,沒想到把事情越辦越糟。南中有信過來,孟優並不好戰。實在是受不得她的性子。”諸葛宸從袖袋裡拿出一封信遞給管雋筠:“看看吧,這是她在南中做的好事。沒有一件讓人說得出口,我都不知道世上還有這麼不懂事的人。”
接過信遲疑了一下,慢慢展開,嘴角不自覺泛起一絲笑容。這跟那天仙兒給自己看的東西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得罪了整個南中,尚且不自知。
“好笑?”諸葛宸看她的神情,似乎這件事並不覺得突兀。比他看到的時候,安穩了很多。
“是,這上面說的人不是她,錯了吧?”有些意識到自己不該露出那樣一副神情,說話便多了兩分仔細:“她從不是這種人。”
“偏偏就是這樣,還真是她。”諸葛宸點頭:“孟優只說這些,已經是礙於面子不能明說。我只能接力彌縫這件事,不能腹背受敵。你二哥那邊還未分勝負,皇上年後預備禦駕親征。如果南中再生戰亂,怎麼辦?我坐鎮京師,總不能說自領一軍前去平復南中。到時候豈不是要天下大亂?”
管雋筠的心底沒來由一陣亂跳,好像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抬起頭看著帶著一絲慍怒的男人:“你不去,是不是?”
每次提到出兵的事情,她總是一副受驚莫名的樣子,看得人心中不忍。皇帝也沒想過要自己出兵,當時說了一句話,丞相還是坐鎮京師的好。皇帝一向忌諱自己,當初不是屢屢說有謀逆之心。反倒是最近這段時候,大事小事總會找來商議,一點都沒有曾經發生過齟齷的樣子。
君臣之間是不是真到了如魚得水的樣子,還是覺得當初是錯怪了人?不得而知,也懶得去猜度皇帝的心思。實在有太多的事情要人來忙亂,容不得人分心。
“我不去,我在京中。”也試圖去安慰女人有些惶惶不已的心:“每次提到這些,你就會很驚惶,怎麼了?”
“我會想到我父親,就連二哥在外頭都是提心吊膽。”抬起眼簾:“我們家要不是父親出事的話,是不會這樣的。或者她也不會變成這樣。”
“這麼多年過去了,心底就該放下一些事情。”諸葛宸看過先帝朝的實錄,那一場戰役著實叫人膽戰心驚。就是此時提起來,都覺得寒徹肌骨。
管雋筠半側著臉:“那時候還不懂,又在先帝身邊待著。後來被人打扮得渾身重孝,看到兩個黑漆漆的牌位。我哥跪在那裡,叫爹孃的時候,我還記著我說爹孃在家不在這兒,然後先帝跟我說,爹孃都不會來接我了。我不知道怎麼了,還用力去踢身邊的說,振振有辭說先帝是君無戲言,不該來騙我這個小孩子。”
一面說一面笑,淚水不由自主奪眶而出:“從那以後就什麼都不一樣了,管岫筠被帶到皇后身邊撫養。哥哥在先帝身邊讀書,本來我也要去皇后身邊,後來四叔四嬸跟先帝請旨,說讓我在四叔身邊長大,才沒有進宮。”
“別想了,都過去好多年了。”諸葛宸給她擦去淚水:“我知道你對這件事很忌諱,答應過你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
把臉埋在他的衣襟上:“我不想去想這些事情,只是你跟我說帶兵出征的事情,我就會想到這些。甚至總會看到爹孃黑漆漆的靈位,就在眼前出現。我都記不清我孃的樣子,只是記得以前娘跟我說話的語氣,還有以前我爹帶著我跟管岫筠在城裡城外巡營的情形。爹總說我愛撒嬌,就把我頂在肩上的樣子。”
“我都知道,我知道。”諸葛宸輕輕嘆了口氣:“要不我也把你頂在肩上,四處走?”
“好好跟你說話,你又胡說來著。”忍不住捶了他一下:“總是這樣子,沒半點正形。”說話的時候,淚水已經是忍住了:“那南中這檔子事兒,皇上怎麼說?”
“再說吧,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定下來的事情。”諸葛宸捏了捏鼻翼,稚兒從外面抱著一隻毛茸茸,不知道是什麼物件進來。
第三卷 風起雲湧 第二十六章 夢
“這是什麼?”管雋筠聽到吱吱聲,看兒子一臉興奮莫名的樣子:“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