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躲在頭盔之下,可走到曜靈所在位置時,他高高揚起頭來,即便隔著幾丈的距離,曜靈依舊能看得出來,那是她愛人的目光,雖則他周身遍佈森冷氣息,可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她來時,依舊燃出熊熊愛焰,彷彿在說,等我,很快回來。
曜靈的淚蓄在心裡,她知道太后叫自己來的目的,她絕不會讓對方逞願。
可身體有些不受控制了,唇間還留有昨夜的餘溫,眼下,他就要走了。枕間多少密密相互的囑咐與承諾此間一齊湧上心頭來,身下岑殷的目光令曜靈心碎,此去將會如何?前路無人可知。
覺得自己將要失態,曜靈揚起一隻手來,衝牆下的愛人輕輕擺了一擺,她沒說話,說了也岑殷也沒可能聽見,更何況,一開口只怕就要哽咽。
“靜王妃實在賢淑仁德,貴有大家風樣。”太后的假笑破壞了氣氛,卻也正好挽救了瀕於悲傷邊緣的曜靈。
“太后說得極是!”曜靈幡然醒悟,岑殷此刻要看見得不是傷心難過的眼神,他要看見一個勇敢堅強,夠擔當他走後風雨的女子。
因此她接受了提點,即便這提點來自不懷好意本想看她出醜的仇人口中。
曜靈嘴角高高揚起,向岑殷做出自己最燦爛的笑來,那是驕傲,也是給對方肯定。
我會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等你回來,二爺,靈兒會等到你的歸來。
岑殷揚起一隻手來,他的臉隱在面罩後面,可眼神亦是帶著笑意的,並向曜靈擺手示意,等我,我必速回。
太后滿心不快,這丫頭怎麼跟個鐵蛋似的一點兒縫兒也沒有?雖說主意是皇帝出的,可她全力支援打消眾臣顧慮也是出了力的。當然了他們的意見不外是怕二王聯手,可皇帝不怕,她更不擔心。寧王是決不願屈身人下的,如果是,他也走不到如今這一步。
太后心心念念要的,為的,就是眼下這一刻,看那丫頭傷心,看她難過,最好流淚,說實在的還沒見過姓尹的落過淚呢!
可恨的尹丫頭!她竟一滴眼淚也沒有!還以為她跟靜王有多情深呢!
“唉,”太后終於忍不住再次開口試探,見岑殷身影遠去,她更直接伸手拉過曜靈,壓住她讓她向岑殷行走方向看去:“王妃可得好好看清了!以往先帝御駕親征之時,哀家總是擔心的了不得!生怕這一去就回不來了,最後一眼也落了空,將來心裡可得後悔死了!”
曜靈略掙了一下,便從太后的鷹爪之下襬脫出來,她的目光依舊追隨岑殷,可她的人,是絕不受太后支配或控制的。
“嘖嘖,”太后見曜靈總算有了反應,不覺就高興起來:“靜王妃今兒有些脾氣不好呢!也難怪,”她轉頭對身後宮女道:“成親剛剛半年夫君就要上戰場,臨到誰頭上,心裡都是不好過呢!”
“所以說呢,”太后這頭對人笑著說完,這頭便轉過來冷眼直逼曜靈:“做人還是識時務的好。以卵擊石,終將至粉身碎骨!”
終於,這女人還是露出其猙獰的真面目。
曜靈不驚不恐,直面太后狂妄囂張的眼神,淡然而回道:“太后原來也知道這個道理?那為何還總與皇上置氣?又逗得鄭相一派與皇上作對不已?”
太后如五雷轟頂。她實沒想到,這丫頭竟回擊得這樣快而致命!
太后終於失去了冷靜,長長的指甲掐住曜靈的胳膊,恨不能直摳進她的肉裡:“你怎麼知道?!”
曜靈挑眉冷笑,眼神冷酷如冰錐:“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若為。天下人皆知的事實,臣妾又怎會不知?望太后今後自重些才好,皇帝一日日長大成人,太后卻是一天天衰弱老去,終有一日朝權還是要回到皇帝手裡。太后只有這一子,再無別的指望,不如現在就拱手相讓,豈不也省了將來不必要的麻煩?”
太后高高揚起右手,眼見就要打在曜靈的臉上,不想身後傳來一聲低喚:“太后!”
太后回頭看時,原來是皇帝來了。
“時候不早了,大軍業已出宮,夜起了風大,請太后還是回宮歇息吧!”皇帝的眼神陰沉晦澀,太后不知道曜靈剛才的話,對方聽見了多少?又或是,見皇帝來了,曜靈才有意那樣的說?
只為看自己有何反應?也好叫皇帝記在心裡?
於是這一掌終於還是沒能打將下去,太后心裡的恨積到極處,不顧眾人在場,冷著臉掉轉頭就走下城去,走到一半突然回頭,咬牙對曜靈道:“明兒請靜王妃進宮來坐,陪哀家說說說話解悶!”
說完不等曜靈行禮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