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成仁從老太太屋子裡出來,走去王氏上房,王氏看丈夫進門黑著臉,聽說他去了老太太處,陪著小心道:“老太太巴巴找爺去,何事?”
自打丈夫把那釵甩過來,她就提著心,丈夫是個敏感心細之人,丈夫不提,自己又無法拋白,還有老太太心裡明鏡似的,王氏暗恨明杏那丫頭壞了自己的事。
也恨二太太不替她捂著,圓過去,反鬧到老太太那裡,讓丈夫知道。
又納悶,佟氏用了什麼法子,收買了明杏那丫頭,供出自己。
心裡盤算,若丈夫追問,矢口否認,抵死不認,反正單憑那丫鬟的一面之詞,不足以定她的罪。
王氏心虛,就加了小心,生恐他發作,但賈成仁不提及此事,擱在心裡,未必是好事,久了,成了疙瘩,夫妻間嫌隙更深。
王氏陪著小心,看著丈夫的臉,賈成仁也不坐,站在地中央繃臉說道:“把那官媒找來,慧姐的婚事退了。”
王氏一聽,怔住,脫口道:“爺這是為何?”
賈成仁看她的眼神冰冷,夫妻間反正也就一層窗戶紙,索性直說,道:“我為何退了慧姐婚事,夫人心裡一清二楚,還需我多說嗎?”
王氏聽他話裡意思認定自己所為不假,根本不容她辯駁,也豁出去,道:“她一個庶出,能嫁去這樣的人家,是她的造化,妄想像嫡女一樣,投錯了胎。”
賈成仁陌生眼神看著她,半晌,極冷的聲兒道:“你若還念著夫妻情分,就把婚事退了。”
王氏猶自不甘,倔強勁上來,挑眉道:“若不退親,夫君當如何?難不成把為妻休了,把佟氏賤人扶正。”
賈成仁一臉慍色,強壓下火氣,好言道:“我知你還記恨從前的事,從前是我對不住你,婚事退了,只當這事沒發生過,在我心裡你還是三房主母,我賈成仁的妻,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你好好想想。”
賈成仁說完,就走了出去,沒回頭看呆立著王氏。
賈成仁下了臺階,就聽王氏屋裡茶盞落地聲響。
賈成仁從上房出來,腳步略頓,往佟氏房中走去。
小偏院
徐媽媽進西間,看主子盤腿坐在炕上,做著針黹,抹了把頭上的汗,道:“今兒這天真熱呀!還是屋子裡涼快。”
佟氏閒著無聊,怕禎哥學裡人多氣悶,就尋了塊上好細棉布,估量著給禎哥縫個小褂。
佟氏指著南窗根下一把雞翅木雕靈芝紋座椅,笑道:“心靜自然涼,媽媽才從外面進來,歇歇腳,喝口涼茶。”
徐媽媽起小奶大的姑娘,自是比旁人有些體面,加上年歲大了,也就破例坐下,拿一粉彩描金蓮花紋蓋碗,倒了杯涼茶,連喝了幾碗。
佟氏笑道:“媽媽上了幾歲年紀,灌了一肚子涼茶,仔細回頭不自在。”
徐媽媽抹抹嘴,幾杯涼茶下肚,五臟六腑都舒坦,道:“老奴是粗人,主子別笑話,身子硬朗著哩!”
佟氏待她喘了口氣,看看晌午院子裡無人,門口也靜悄悄的,方小聲道:“明杏那丫頭二太太怎麼發落了?”
徐媽媽身上的汗消了,走近主子跟前,小聲道:“訊息傳到五爺的耳朵裡了,五爺看來對這丫頭有幾分眷顧,聽說這丫頭被牙婆領走,忙忙就追出去。”
佟氏放下心道:“如此甚好,若明杏落入煙花,是我等罪過。”
這正說著,佟氏從窗子見賈三爺進了小院,略重的步子,進了堂屋,朝裡間走來。
徐媽看主子盯著外間看,也看過去,見爺來了,趕緊取過炕沿下佟氏的繡鞋,替主子穿上。
賈成仁就進來了,佟氏放下針線,忙下炕,福身道:“妾不知爺過來,多有怠慢,爺恕罪。”
賈成仁今個臉上鮮有笑容,道:“跟我還客套什麼。”
說吧,就坐在炕沿邊,徐媽媽忙出去門口招呼丫鬟燒水沏新茶。
屋裡就二人,佟氏垂眸,賈成仁看她不上前,倏忽想起他剛娶她時,她也是這般羞怯模樣,不敢抬頭看他。
有時,也許就這一剎那,搭上那根神經,便起了心思。
賈成仁拉過她的手,示意她坐下,二人並肩坐在炕沿上,佟氏不經意往旁挪了挪。
賈成仁看她有意躲他,也不相親,為她怨自己誤會冷落之故。
側頭看著她,聲兒放柔,道:“如玉,為夫一直誤會你,冷落你,你撒個嬌兒,我們便從此揭過好嗎?”
佟氏對這男人真心不喜歡,可姓賈的卻不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