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那麼驕傲自負的一個男子,怎會接受一個不貞潔的妻子呢?而且,那個男子,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即便他已經不在人世。
流澈瀟,又一個因我而死的男子,再多愧疚也是於事無補。//我始終無法猜透,追殺他的那些黑衣人究竟是什麼人,為何殺他。幾日前我讓冷一笑幫我查探,亦是毫無結果。
流澈淨雙手不自覺的用力:“你不願意嗎?回答我,阿漫。”
我徐徐笑了:“王爺還記得嗎?我怕自己應付不來你以往和以後的紅顏知己,再過一些時日,或許還有三千粉黛與嬪妃等著你挑選。王爺,那麼多女子的纖纖玉手,你想要握住哪一個都可以,況且,你已經習慣了鶯燕軟語、珠釵環伺,我有沒有站在你身旁,該是無關緊要的。”
流澈淨的臉上騰起濃重的陰影,冷冷放開我的手:“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暮色漸趨深濃,晚風揚起衣袂,袂影飄渺若風,涼意一寸寸的漫上手足。
我笑若薰風,心底愈加悽緊:“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流澈淨的雙眼漫上冷涼的暮色:“我明白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我淡淡一笑,那笑裡卻是毫無暖意:“明白與否,無關緊要了。天色暗了,王爺早些回府。//”
“你不是想問我將會如何處置英王嗎?”流澈淨挑眉望我,高深莫測的笑著,“西寧夫人求你幫忙,難道沒有嗎?你該不會與我慪氣的忘了吧。”
呀,確實,都忘了這事兒,當真昏頭了!他卻提出來,意欲何為?我微勾唇靨:“王爺會告訴我嗎?”
流澈淨乖然的笑道:“很簡單,只要你不再叫我‘王爺’,我就告訴你。”
我是故意的,時刻提醒他彼此的身份。他很介意我對他的稱呼,我何嘗不願意他仍是以往的唐大哥!可是,我很迷茫,眼前的唐王流澈淨、究竟還是不是以往的唐抒陽嗎?流澈淨與唐抒陽,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
我強自壓抑著心底莫名的驚痛:“今非昔比,不叫你‘王爺’,叫你什麼?”
流澈淨驟然勾住我的腰,目光鋒銳如稜鏃,直直地逼進我的眼底:“你怎麼叫我都可以,就是不要叫‘王爺’!”
我不懼的迎上他銳利的目光:“流澈淨?還是唐抒陽?”
流澈淨笑了,眉峰蕩起一抹孩子氣的頑皮:“似乎很難選擇,這樣吧,唐大哥,或者,淨,你選擇一個。不過我比較喜歡後一個,你覺得呢?”
心中頓時抽緊,淨?
那日早晨,我喊了一聲“瀟”,他聽見了,且耿耿於懷,如今要我喚他“淨”,不就是因為那一聲語聲輕柔的“瀟”?當時,我以為流澈瀟沒有死,激動得無以復加
流澈淨單手捧著我的左頰,拇指輕輕摩娑著:“還不叫?”
如此豪邁、傲岸的一個男人,竟然也有孩子氣、狹隘的一面,逼迫我親暱的喚他。
再也剋制不住的低聲狂笑起來,我搖頭道:“我真的叫不出來,饒了我吧”
“饒了你?不可能”話落,流澈淨攫住我微張的雙唇,攬我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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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中秋佳節,神華殿華燈如晝。
神華殿乃“前朝”三大殿之一,位處立政殿以北,是皇家舉行大型宴會、盛典的輝煌金殿,黃琉璃瓦四角攢金頂,紅牆金扉,雲蒸霞蔚。層簷上懸掛巨型綾紗宮燈,徑圓逾丈,輝華明亮如陽,朵朵綻放如蓮,暮風中搖曳出火樹銀花的光影,恍如瓊臺仙闕。
鼓樂聲聲震耳,絲竹悠揚繚繞,內監陸續奉上金盤玉鍾,宮娥靜立左右為主侍候。
公卿滿座,新貴列席,錦衣華服,滿目繁花似錦。凌楓獨坐雕龍御案,眼前皆是他所不熟、不喜的人或物,深皺幼嫩的眉心,百無聊賴的左右張望。
雕龍御案並列左側的是雲鳳玉案,位屬端皇后;右側則是鎏金金案,理當是位高權重的唐王寶座。
鎏金金案前來逢迎、祝酒之人絡繹不絕,或貌似恭敬,或虛情假意,或心虛畏懼流澈淨頻頻舉杯,從容淡笑,幾許倨傲,幾許疏離。
公卿新貴的家眷命婦皆前來向我敬酒,珠翠叮噹,環佩豔麗,衣香鬢影,濃濃的脂粉香氣薰得我鼻端發癢。我心中清楚,如不是唐王對端皇后禮遇有加、尊上有餘、親厚有度,命婦們亦不會前來拜高。
反觀樂平長公主與欣平公主案前,冷清寥落。欣平公主凌萱華裳翠袖,凝眸望著斜對座的葉思涵;她的眼底,眼前的歌舞昇平只是虛幻的背景,只有那抹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