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從母親留的字條上意識到母親已經走了,就帶著紙條去了鄰居家,想問清楚。結果在鄰居家看見自己的小弟,也從鄰居姐姐口裡得知,他媽這是走了。
後來他爸從工地上回來,知道他拿著這紙條去問人之後發了很大的脾氣,其實他知道,那時候他爸也是覺得窩囊,才把氣都撒到了他身上,但當時他確實被打得不輕。
馬紅有些躲閃地說:“這都過去的事了,還說這些做什麼?你們現在不是過得都挺好的麼。”
陳江眼裡的失望蔓延得更深,“你不是不理解小源為什麼會是同性戀麼,我想告訴你,這有很大原因是你造成的,因為你走了之後,他經常會聽到有人說他媽媽不要他了。他才四歲,我上學,我爸上工地,沒人看著他,他就只能一個人被關在家裡,或者偶爾讓鄰居照看一下。中午的時候餓著肚子沒人管,他自己想弄點吃的結果還把手燙傷了,爸沒辦法,就帶著他一起去。”
那時候的陳源就已經不太喜歡說話了,原來明明挺愛說個小孩兒,一下子變得沉默寡言。陳江記得特別清楚,那時候他都想過不念書,可是老師告訴他,如果想改變家裡的現狀,他只有學習,好好學習,於是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學習上,除了晚上陪弟弟玩兒。
因為家裡沒了個女人,而另外兩個有能力做家事的一個上工地一個學習,所以孩子就總有些顧不上,穿的總是不合身的衣服,也很難有乾淨利索的時候,別人家的孩子也不太喜歡跟陳源玩兒。
陳江對那個時段印象最深的就是弟弟渴望能一起玩兒的眼神,每次他放學回來,弟弟就站在大門口等他,看見他就說:“哥你回來啦?”
就這麼簡簡單單一句話,好像盼了一天了。
陳江於是把作業都先放到一邊,總是陪著弟弟玩一會兒才學習。再後來陳源也到了入學的年紀,而那個時候其實上學也花不了多少錢。不過對於這個只有一個人賺錢卻要養活三張嘴的家庭來說,也是一項不小的壓力。儘管陳源穿的都是哥哥穿小了的衣服,也很少提什麼要求,但有時候,反而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會讓人倍覺心酸。
陳江永遠忘不了陳源跟他說:“哥,你學習好,你接著念,反正我也不願意上學。”
但那時候是真的不願意上學麼?
其實不然。陳源成績也不錯,只是那時候父親說了,大的繼續念能少花幾年錢,所以陳源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那個時候陳江想的最多的是,一定要好好學習,一定要有出息讓家裡擺脫困境,而他的努力也總算得到了回應,他終於做到每次考試都是年級第一名。但是誰都沒想到原本還正值青壯之年的父親會出了事故從房頂上掉下來,變得臥床不起。那種感覺就好像眼看就到看到曙光了,卻一下子被判了死刑。
陳江說:“家裡本來就沒什麼積蓄,那時候我和小源每分每秒都在想,到底怎麼樣才能弄到錢。爸住院的錢就是借的,我書也沒法再念。小源那時候長得還很瘦小,其實他能有什麼力氣?但是他偷偷瞞著我去工地裡幹活。人家嫌他小,給的錢也不多,可是他沒得選擇,因為他只能幹那個。晚上他在醫院裡撿塑膠瓶,白天去工地,中午飯又直接省下了。有一回他險些在工地裡出了事,後來工地也不要他了。但是他還是沒得選擇。被自己的母親拋棄時他不能選擇,唸書時他還是不能選擇,到了社會上,他依然是被動的。”
馬紅有些沒底氣,但還是沒忘反駁,“說得跟誰逼他去搞同性戀了似的。”
陳江笑笑,“的確,沒人逼他。他只不過是潛意識裡覺得女人靠不住而已。連生他的,與他在這世上最親的人都能說不要就不要他,他為什麼還要去相信呢?在家裡能給他點溫暖的是父親和哥哥,到了社會上救他一命的朋友也是男的,進了部隊跟他有過命交情的還是男的。其實我們也有想反對過,但是後來我突然意識到,他這半輩子都是被動的,所以他能主動做一次選擇,只要他自己開心,那麼我想尊重他的想法。”
馬紅說:“你爸從來沒說過這些。”
陳江知道他父親什麼樣的性格,自然明白,“我爸他有時候好面子,不跟你說這很正常。我只是想告訴你,別再想著回來了。你有能力幫我們的時候都沒幫過,現在回來又能怎麼樣呢?如果你一直不出現,或許我們還會偶爾想一想。但是現在,你讓他查到以前你袖手旁觀的事情,他能不主動去找你麻煩你就該燒高香了,別去惹他,更別去找陸惜傑的麻煩,因為那比你惹他本人還死得快。”
馬紅冷不丁問:“他真的撿過塑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