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多加註目,她那雙波瀾不驚的美麗眼睛裡,從來裝不下他。
心臟一絲一絲的隱痛傳來,神官用手按住,像是受傷的野獸,徒勞地想舔舐它觸及不到的創口。
如果……如果一開始,他對她不是那樣惡劣,她會不會……待他有些許的不同?
……
簾幕垂落,隔絕出車內一片沉暗。
宋琅側頭,對上修微怔的目光。“修,怎麼了?”她問。
修尤立即垂眼避開她的視線,片刻才用沙啞的聲音冷淡說:“……沒事。”
宋琅淺淺笑了一下,沒有追問,只是拿起桌上的壺,斟一杯苦澀微甜的不知名的酒,飲下。
若是往日,修尤定會細心察覺到宋琅些微的不同,但此刻他只糾纏在自己紛亂的念頭裡:
剛才她不滿撅嘴的模樣,帶著少見的鮮活,那不可一世的小模樣,看得他忍不住想要碰上一碰……
鑑於她的酒量只有三杯,一杯飲盡,宋琅便剋制地放下空杯,抬手以指抹去了唇邊的餘酒以及淡淡怊悵,抿成一線輕紅。
“你會不會覺得我變了,不再是你熟悉的樣子呢?”宋琅壓低了聲音,猶豫問。
聽到她的話,修尤將視線移回,卻又怔怔落在她的嘴唇上——因為沾了酒水的緣故,那飽滿的雙唇愈加豐潤,唇色輕紅,如同初春枝頭綻開的嬌柔花骨朵。
“……有一點。”
修尤詭紅的眼睛顏色深濃,黑罩衫下的森白骷髏彷彿都要因為害羞變得粉紅。她變得……很可口的樣子。
上一次親吻她,是百年之前的時候了。而那僅有的一次,還是他乘人之危,在她昏迷時偷親的。
好想,再碰一碰她,在她清醒的時候……
聞言,宋琅眸色黯下,低落地咬了咬唇說:“原來,修也會這麼覺得嗎?”
於是活了三百多年的老處男深淵魔王,美色當前,難得地色令智昏了。他冰冷的無機質紅眼睛變得霧茫茫的,點了點頭,有些赧然地遲疑道:“其實,你不管什麼樣子,總是好看的。”
“誒?”宋琅頓時明白過來,貌似他想的和她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敢情她剛才白失落了。
“噗哧……”宋琅忍不住彎唇笑出,出於相互誇讚的禮儀,她便也很正經很認真地說:“謝謝你的誇讚,你的眼睛也很好看。”紅通通霧茫茫的,看起來很像兔子。
修尤眼中紅光又顫顫地閃爍起來,宋琅心中一動,心底不知怎的冒出一絲熟悉感,卻又縹緲得抓不住,她蹙起眉正要思索那熟悉感從何而起,窗外卻傳來了極輕微的響動。
於是宋琅神色一整,溫雅笑意褪去,換上沒好氣的嬌蠻表情,一掀簾,果然正好對上莫甘湊近的、想偷聽車內動靜的謹慎面容。
她柳眉倒豎,伸手一巴掌粗魯推開他醜陋的臉:“滾遠點,沒見過白日宣淫嗎?”
※※
傍晚時分,卡帕伯勒城計程車兵們回到了城內,像以往每一日的巡邏歸來。
但不同的是,這次的隊伍裡多了一輛馬車,引得街上一些平民紛紛側目,不知道是什麼人物,竟然能讓莫甘大人都隨行跟護著。
一臉戾色的莫甘不斷用衣袖擦拭左臉,似乎想擺脫那女人留下的令他作嘔的觸感。
他眼裡陰毒殺意浮現。很快,很快他就會讓這個女魔法師和神官都受盡折磨死去……
“喂,灰袍的!”宋琅突然探出頭來,看著他眯了眯眼,“等等,你幹嘛露出那種兇巴巴的眼神?你這是想藐視一位高貴的大魔法師,還是想粗魯無禮地對待一名女士?”
“您誤會了,科尼莫爾小姐。”莫甘斂了殺意,不冷不熱狀似恭敬道,“陛下聽說了安格斯的後人出現,吩咐今晚在宮裡設宴為您洗塵,恭迎科尼莫爾小姐來到卡帕伯勒城。所以我剛才只是在想,怎樣才能招待得不失禮數,以免怠慢了您和您的情人使魔。”
說到最後,他語氣帶上了刻薄的嘲諷。這個女人,竟然將召喚使魔作為床伴,簡直是魔法師的莫大恥辱。
宋琅彷彿聽不出他話裡的鄙夷,只是懶懶打了個哈欠:“好吧,我接受你的解釋。其實吧,你兇巴巴的樣子,我也能理解的。”
說著,她向莫甘投去了一個同情的眼神。“畢竟你這種單身太多年的可憐小東西……”她語意未盡地嘆了一聲“唉”,便放下窗簾。
“你!”莫甘臉色發青,氣得只想上前一腳踹翻面前的馬車,這該死的女人是什麼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