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過後,希赫拉真如他所說的那樣,不再日日膩著宋琅了,反而是經常出門去找阮顏玉。
宋琅看在眼裡,心裡也由衷有了“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欣慰,除此之外,還摻雜了些許自然而然的淡淡怊悵——唉,真是衣不如新,舊口糧也不如新玩伴啊。
不過,怊悵歸怊悵,宋琅覺得這樣也很好。
看到希赫拉回來的時候,一路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腳步透露出一種異常的輕快,連碰見她時,抬起頭打招呼的樣子,也還帶著似乎是歡快的神色,宋琅笑了笑,不禁有些唏噓:
也是,依他看似清澈如雪內裡卻孤冷的性子,對著她這樣活得太久漂泊得太久的人,難免也會覺得沉悶。反而是普通人因為生命的短暫,而天然具有的活力與熱情洋溢,才會使他在相處的時候,感到更舒朗一些吧?
……
月黑風高,夜色沉沉。
修尤悄無聲息地躍身上了天台的高處,然後,對著那人的背影,冷聲問:“你找我來,有什麼事嗎?”
希赫拉轉身看他半晌,忽而揚唇笑起,連眉梢眼角都帶著好看的弧度,只是那笑意,卻不達他冷而靜的眼底。
他走近他,遞出的手裡,握著一個老舊的金屬羅盤:“我是想把這個羅盤,交給你。”
修尤眉心微微一蹙,視線從他的手上,移回他幽秘笑著的臉龐。“什麼意思?”他問。
“如你所願,我不會跟著琅琅,去下一個世界了。”
在修尤不解的目光中,希赫拉彎了彎唇,解釋道:“你清楚的,以琅琅的性子,她既然選擇了你,哪怕她日後沒有那麼喜歡你了,或是遇見了更合適她的人,也依然不會再去接納別人。我跟著,又有什麼用,你說是嗎?”
修尤沉默不說話,在他似諷非諷的笑容裡,容色點塵不驚。
希赫拉唇邊的笑意微一冷,有些無趣:“好吧,看來你不在意這些。”
他有些憤憤不平,也對,要是琅琅答應永遠和他一起睡小木棺,他一定會樂得打滾,也不會捨得再去計較她的情意深淺吧……這麼一想,頓時覺得對面的傢伙更不順眼了:“喂,我只是比你來晚了一步,知不知道?”
這回修尤卻不吝地回答道:“我知道。”所以,他一直慶幸著。
希赫拉垮下了唇角的弧度,不想再看這個一臉冰冷卻渾身散發著“我好幸福”的氣息的男人,於是冷冷將羅盤往他手裡一塞,說:“總之,我不會跟著你們去接下來的世界,所以,這個尋找重生者的羅盤,就交給你了……”他的眸色忽地轉得深濃了些許,幽幽說:“最好在琅琅過去之前,找到那個世界的‘鉤子’。”
修尤接過羅盤,平靜低垂的長睫,將一雙眸子襯得且幽且黑,深如落雪之淵藩王的寵妃。
“琅琅和我們不一樣,她的來去受規則束縛,她要藉助‘鉤子’突破時空,會存在怎樣的影響,我們誰也不清楚。”
“所以,必須要先一步,找到能預測和推演世界變化的‘鉤子’,不惜一切,去阻止任何可能對她造成的不利。”希赫拉說。
“……我明白。”修尤淡淡回道,眸色晦暗莫辯,沉沉不見波瀾。
……
“對了,琅琅有和你說過,她以前在我那個世界的經歷嗎?”希赫拉忽然說道。
或許是因為嗅到了同類的氣息,他此時難得地對著宋琅以外的人,有了說話的興致。
見修尤搖頭,希赫拉眸光淡淡注視著雲端,說:“我第一次遇見她,是在月明風清的夜晚時分,一個僻靜的村莊外。當時的我,正因為太過無聊,答應了會協助氏族裡的人,去摧毀那個村莊針對吸血鬼佈下的防線。”
“那一晚,我來到了村莊之外,然後,我看到了她站在月光下的原野裡,抬頭向我看來,像是已經等了我很久……她從對面朝我走來,黑色的頭髮像高貴的黑天鵝絨緞,漂亮得讓人想摸上去,那雙眼睛也亮亮的。她停在我面前,這麼和我說,‘你好,尊貴的吸血鬼先生,我想當你永遠的玩伴,你願意初擁我嗎?’”
希赫拉唇邊慢慢綻開一抹燦爛的笑意:“多麼狡猾又可愛的騙子……她將我帶到長有蘆葦叢的河邊,用青嫩的蘆葦草,編織出了一隻只蝙蝠送給我。然後又在河邊的溼泥土上,用樹枝為我畫出了一座很大的城堡,一邊畫一邊告訴我,我們以後應該在哪裡放置鞦韆,哪裡種植美麗的玫瑰叢園……她笑得那麼好看,所以我就答應了初擁她。”
“我將獠牙咬進了她的脖子,當她熱燙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