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第一次離家這麼遠; 只跟著餘全冷冷清清的過年。
餘全倒是提前準備了瓜果糖糕,只是那股子冷清怎麼都散不去。
章元敬想了想,索性去了中堂; 邀請朱舉人和他的僕人一塊兒守歲。朱舉人正好也覺得寂寞呢; 一看見他過來; 兩人一拍即合,四個人坐滿了一桌,倒是熱鬧了幾分。
幾杯美酒下肚,朱舉人便開啟了話簍子,連聲說道:“這大過年的,也不知道家裡頭怎麼樣,哎,家裡頭老孃的身子不知好些了沒有,婆娘和幾個孩子也不知道在幹嗎。”
朱舉人為人世俗,頗為幾分圓潤,但話裡話外聽得出來,他對自己個兒的家人卻是頂頂好的,對妻子也還算看中,夫妻倆個的感情非同一般。
被他這一提,章元敬也忍不住說道:“是啊,祖母和孃親心裡頭還不知道怎麼惦記我呢。”
朱舉人又喝了一杯酒,嘆了口氣說道:“這次若是考不中,我還是回家謀一個官職,至少能陪在他們身邊,哎,我這個人也沒啥大志氣,就想看家裡頭和和美美的。”
大概正因為他這種心態跟章元敬很像,所以性格截然不同的兩人才能相處的不錯吧。
章元敬卻想著說道:“若是真的考中了,以後也不知如何。”
按照大興王朝的律法,本地的父母官不能是當地人,也就是說章元敬將來外放的話,也是絕對不會回到青州的,若是近一些還好,遠的話確實是麻煩。
朱舉人一聽,倒是哈哈大笑起來,說道:“若是考中那就是走了大運的,怎麼也比之前要好很多,不是進士出身,在衙門裡頭當官也抬不起頭。”
說到這裡,朱舉人那是一肚子的苦水,無非是當地的縣太爺並不重視他們,不過是讓他們做一些旁枝末節的事情,就跟個賬房先生似的。
說著說著,朱舉人忽然問道:“章老弟,你年紀小,又是個有才學的,若是中了榜,到時候找一門好親事,說不得也是一門助力。”
這也是時興的做法,高門大戶的,子弟不一定都出息,將家裡頭嫡嫡庶庶的女孩兒嫁給前途無量的新科進士,確實是不會賠本的買賣。
而對於新科進士而言,結了這門親在朝中就有人照顧,到時候官途也能順風順水許多。將來他若是發達了,妻族自然能夠得意,若是沒能發達,對方也不過是陪了一個姑娘。
許多舉人壓著婚事不提,大約也是等著這一個機會,朱舉人見章元敬年輕,話裡話外也只說祖母和母親,並未提過妻子,便也以為他是這般打算的。
章元敬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笑著說道:“朱兄,在下老家已然定了親,只等著這一次能夠得幸,便要回去辦了親事。”
朱舉人一聽,也有幾分赫然,連忙說道:“沒想到啊沒想到,我看章老弟年紀輕輕的,還以為……哎,知根知底的親事也好,賤內就是如此,這些年過的可算舒心。”
這話略過不提,朱舉人看著倒是有幾分可惜的意思。章元敬倒並不覺得可惜,他與李家結親的時候,都覺得有些高攀不起,不是他妄自菲薄,實在是兩姓之好講究一個門當戶對,他既怕家中長輩將來受委屈,也怕未來妻子不習慣平淡的生活。
李家好歹是土生土長的明湖府人,他於孟嘉義也還算熟悉,家裡頭長輩也都喜歡那位小姐。這要是換成京城的某位千金小姐的話,到時候肯定矛盾重重。
作為長子嫡孫,章元敬將來必定是要將祖母和母親接到身邊照顧的,也希望未來的妻子能夠孝順,所以在自己的婚事上才有顧慮。
兩人喝了一停,一直到聽見外頭噼裡啪啦爆竹的聲音,章元敬這才起身告辭。朱舉人已經有幾分醉意,卻還是執意將他送到門口。
臨走之前,朱舉人拉住他的手,忽然提道:“章老弟,十五的時候,京城的飛鶴樓有文會,到時候咱們一塊兒去湊湊熱鬧,不圖揚名天下,看個高低也是好的。”
京城的飛鶴樓可比明湖府的天外來客有名多了,雖然這棟樓並不算高,也無多少景緻,卻是大興的開元皇帝下令建築的,專供文人墨客雅會,若是作出讓樓主滿意的詩文,裡頭的一切花銷全免。文人不圖省幾個錢,卻盼著自己一首詩能夠揚名天下。
說穿了,這棟飛鶴樓便是當年開元皇帝收攏文人用的,這些年來一直還掛在內務府的名下,卻又不歸內務府管理,樓主是當今大儒,聲名赫赫。
若是在裡頭做一首詩,能被飛鶴樓收錄,那就等於入了皇家的眼,讀書人讀了一輩子,還不是圖這個,學會文武藝,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