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兩更,下個星期我會三更。
在我親身經歷的,這宮中,所有的死亡裡,霍成君死得最美麗最華麗,漫延到她身下的鮮血,好似一朵怒放的牡丹。是啊,她本是個天眷天愛的佳人兒,便是死,也當華美如斯。
霍成君死了,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個霍姓人,自此魂歸陰司。霍光,算是徹底地子孫滅絕了吧。不,還沒有徹底,他還有一個外孫女尚在人間,太皇太后,上官鳳兒。
“子服,成君死得,可還算安詳?”
這是上官太后召我入長樂宮,見到我之後,問的第一個問題。
佛家說,這世上之事,有你,才有我,有因,才有果。如今想想,確實有那幾分道理。
若不是因為我,霍成君就不會懷上孩子。若不是因為對我心存忌憚,上官太后就不會答應暫時放過霍成君的孩子。若不是她只是決定暫時放過,秀蓉就不會找我求救。我若沒有去昭臺宮,漢宣帝將永遠地被矇在鼓裡。誰也不用死,又何來這死得安詳一問?
“太后,不管她死得是否安詳,她也已經死了。死都死了,安詳與否,還重要麼?”
或許我這話,在上官太后聽來,很刺耳吧,但是她卻沒有動怒,或者她心中也有那不下於我的悲傷,“子服,你說得對,死都死了,再問什麼,都不重要了。”
我猜想著,她那悲傷裡,有多少後悔的成份。沒留神,竟問出了口。
“太后是在為霍成君傷心麼?太后不是一直憎恨霍家人的麼?其實子服很早就想告訴太后,太后曾信誓旦旦要將其滅族的霍家,本也是太后的親人。太后嫉恨到發狂的霍成君,本是霍家滅族之後,太后在世間的最後一個親人。現在,霍成君也死了,太后就真的變成太后口中的那個‘孤’了。”
或許我也是在遷怒吧,為自己的錯誤,尋一個遷怒的物件。若是太皇太后肯放霍成君母子一馬,不派魏夫人去抱走霍成君的孩子,這連串的悲劇本也是可以避免的。
上官太后總算惱怒了,惱怒著欲奪身而起,似要喝斥我放肆,卻忽地挫敗回席,她瞪著我,片刻,驀地啟唇一笑,笑容裡有一種得意,悲哀的得意。
“子服錯了,孤還沒有變成孤,孤還有一個親人。”她沉聲喚了一個人名,似乎是“少平,你出來吧。”
少平?我依稀記得,魏夫人那天帶到昭臺宮的侍婢,就叫少平。
跟著,一名宮婢自那大殿深處走出,果然是我想的那個人。她的懷裡抱著一個奶娃娃,想是剛吃飽了奶,撮著手指,睡得很香。
上官太后立時撇開眼,不去看那個宮婢,我想她不想看的,實際是宮婢手裡抱著的孩子。“少平,你把那天離開昭臺宮後發生的一切,講給廉夫人聽聽。”
雖然過了好多天,少平提起當日,仍有哀痛欲絕。她斷斷續續地講述著,夾雜著飲泣之聲,她們是如何被追趕,魏夫人突然地趕走車伕親自駕車,她們憑著太后的令牌出了城門,魏夫人又突然地趕她下車,剝下包裹嬰兒的小棉被,只將那嬰兒交給了她。
“一定要將這孩子帶到長樂宮,親手交給太皇太后,就說,這是和田最後的心願,求太皇太后一定要成全和田,將這孩子轉交給廉子服!否則和田就白死了!”
今天結束,明天會加一更,汗。
我對霍成君說,她小看了魏夫人,原來我也小看魏夫人。我們都忘了,她也曾是名滿長安的才女,她也是蘭心惠質、冰雪聰明。她不但聰明,而且還有捨身成仁的氣魄。
這就是她臨入河時回眸一望的用意吧,她要讓追趕她的無數雙眼睛一起為她證明,她,魏和田,抱著皇后的兒子,不,在宣帝公佈的真相里,那是魏和田自己穢亂宮闈的私生子,她們兩個一起溺水而死,湮沒了所有的事實,只留下一個耐不住寂寞的後宮女子晚節不保的宮廷醜聞。
少平仍在哭訴,上官太后突然忍耐不住,厲聲喝斷她,“好了!你說夠了沒有?”
少平一顫,上官太后又驀地軟弱了疲倦了,“好了,少平,這裡沒你的事了。你把孩子交給廉夫人,下去吧。”
我接過那嬰兒,端詳著,好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娃娃,便真的和他的母親一般俊美無儔。像他孃親好,不要像他爹,也永遠不要知道他有怎樣的一個爹。
上官太后道:“子服,叫個可靠的人,把孩子送走,離長安越遠越好。孤只要想起,和田是因他而死,就恨不得活活得掐死了他。和田才是孤在這世上最親的親人。若不是不想讓和田就這麼白白地死了,孤是一定會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