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案上燈火迷離,打進帥案後的那雙俊目內,競是半點溫度全無。
男子噤若寒蟬,不敢應聲。
“唉,扶冉。”嵇釋搖頭,“想來是本帥高估了你。”
“請世子責罰。”
“罰是一定要罰的,但本帥更願意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一枝精心插入其內的棋子尚未真正運用,已成廢棋,心中總是有些不甘。
“奴才謝世子不殺之恩?”
殺麼?縱然是殺人,也要殺有所值,否則豈不白白浪費了先前那番運作的力氣?他淡哂:“菊使自不必說,越王早將她派出尋找悔使下落。另外二使失綜,扶門仍按而不發,無非惟恐龍顏大怒。想來可以瞞上這麼久,必定有貞秀太后的居中調停。扶冉,本帥當初會選你進入扶門,不是沒有道理的,明白麼?”
“奴才”扶冉眼光閃爍。
“你的姑姑是貞秀太后宮裡的掌燈嬤嬤罷。”
扶冉微瑟,“稟世子,奴才與姑姑已久不聯絡,怕”
“不必怕。”嵇釋笑語溫爾,“本帥不會叫你去刺殺貞秀太后。”
貞秀大後的存在對自己來說固然是一道屏障,對越王又何嘗不是一種牽制?這麼多年,他會容忍這份第三方勢力的崛起,不會沒有因由。
“透過你的姑姑,使扶門二使失蹤的訊息傳到越王耳中。”
“是!”扶冉應得極為輕快。
“同時將菊使出入宮廷的記錄拿給本世子。”
“可是”扶冉遲疑,“菊使出入宮廷見得是王上,姑姑她是太后宮裡的人”
“你的姑姑在宮裡也有二十多年了罷?你只須將本帥的意思傳達給她即可,為了救你這個家族惟一血脈,二十多年的宮廷老人有得是方法和門路,應該會全力以赴的,是不是?”
“奴才奴才遵命。”幼時賣身為奴,用得是流浪街間得來的化名,世子大人竟能將自己入宮二十多年的姑姑查出,並在今日派上用場這位主子謀算的心機當真瀚如深海。
“菊使再度進宮時,訊息要傳到貞秀太后耳裡,只說梅使落進了王上彀中。貞秀太后與王上對決與否,端看扶再你在中間扮演的這個角色是否足夠傳神了。”
肩負這等重任,扶冉只覺舉步維艱,訥訥道:“奴才有一事不明。”
“講。”
“世子以二使失綜的訊息挑起嫌隙,奴才自是明白的。但世子方才說梅使被王上所擒的假訊會讓貞秀太后與王上反目,這”
“你道貞秀太后為何會將扶襄逼離越國?”
“據是說因梅使洩露扶門機密給左丘無儔,致使扶門下達暗殺令。”
“只是據說而已,不是麼?”嵇釋笑若淺風,“你只須盡心做好你當做的事,其他的,不妨拭目以待。”
那多梅花是貞秀太后手中的一張牌呢。尚未發揮真正為其所用,如貞秀太后那等心性尖銳的婦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容忍這張牌為人所毀。接下來,就看這對假母子如何撕破母慈子孝的假衣了。
襄兒啊,你可是又幫了本世子的一個大忙。
三十六、縱然情生又如何(上)
“扶姑娘,你要走?”
一早接到下人來報,郎碩甚是不解,也極是惋借,由軍訓場匆匆回府,竹林內與挎著簡單行囊的扶襄打了照面。雖然據這些時日相處得來的瞭解,這女子做下的打算不易改變,但還想盡一份力挽留。
扶襄頷首:“是,打擾得太久,該走了。”
“是下人們有什麼怠慢之處麼?”
“將軍大客氣,將軍是在扶襄最落魄的時候給了扶襄的恩人,扶襄對將軍只有感激。”扶襄莞爾,抬頭看了看天色,“今日風中的水氣增加,土壤也變得溫潤,到夜間應該有場大雨,將軍切記將在山中訓練的兵士撤回城中。”
郎碩乃將門之後,自幼熟讀兵書,對天文地理頗有鑽研,聽了這話,也揚首觀望天象,而後俯身抓起把泥土放到腮邊感知溫度,面容微凝:“姑娘細察入微,郎某自愧不如。”
“就當是扶襄的謝禮。”扶襄一福,重掀腳步。
既然如此,郎碩也不好強留,趨步隨行道:“扶姑娘可有去處?”
“是有一個去處,早該過去看看的。”
“郎某派人護送姑娘過去罷。”
“不必了,若是有殺手找上,扶襄恰要從他們口中打聽一下同門的情形。”如果躲避不能讓往日同門取消暗殺密令,她也惟有迎頭而上。
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