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欲哭無淚的感覺如此糟糕。
我看著她蒼白清瘦的睡顏,心裡梗的跟什麼一樣。一著失,滿盤皆輸;賭注還偏偏不是我自己。我生平最恨的就是淪為別人的累贅和負擔,現在可惡的程度居然更上一層樓,把朋友推進火裡,自己倒在一旁閒閒的看,還裝腔作勢地抹著眼睛,分明半點淚光也不見。
司嘉洛,你可不是普通的面目可憎。
“小姐這幾天的精神好了許多,虧得王爺一直在這裡陪著,不枉我家小姐一直對他死心塌地的。唉,怎麼會遇上這麼倒黴的事情。小姐從小就是老婆子我看著長大的,多良善的孩子。家裡的下人捉了畫眉給大少爺玩,她看著畫眉可憐,還愣是求著大少爺把鳥給放了。娘娘你不知道,小姐是多犟的性子,天塌下來也難叫她開口求人,可是就為一隻鳥兒,她就破了這個例。我天天唸佛,隔三岔五的吃齋,上廟裡供香,我一個老婆子還有什麼念想,不就是求菩薩能保佑我家小姐嗎,讓她一輩子平平安安的。這麼好的人卻偏偏遭這種罪,造孽啊,造孽。她本當就不應該是遭罪的人。——清兒娘娘,我家小姐一向心高氣傲,看誰都不上眼,偏偏同你投緣,況在王府裡頭,真心實意對她的人除了王爺也就是你了。小姐雖然嘴上不說,可老身心裡清楚,她是極想你來陪她說說話的,又怕你跟著一起難過,所以反倒把那想見你的心思裝的淡淡的,口裡是提也不提。有兩回還問到你身上可好。其實老身也明白,娘娘您不過來,也是存著怕我家小姐勾起舊事,徒增傷感的心思。可嘆你們兩個都是七竅玲瓏的水晶心肝,自己遭了罪還心心念念想著對方,生怕給對方添了不堪。都是好人啊,好人。”
奶孃絮絮叨叨地對著我嘆氣,短短的幾天工夫,原本精神尚算矍鑠的老人也疲倦了許多。她稱讚著洛兒的好,感慨著天意的無常,感激著我的用心良苦。
我只想落荒而逃。
兇手被當成捧著《聖經》為受害者佈道的牧師。
我沒有足夠的勇氣去坦然承受。
我承受不起,也沒有資格承受的感激。
心慌意亂,跌跌撞撞間,我居然跑到了這裡。
心結 ↑回頂部↑
我看著書房前已然綻放的寒梅,朵朵冷豔,縷縷幽芳,淡漠的,以睥睨的姿勢斜視我,疏影橫斜的勾勒出嘲笑的態度。我深吸一口氣,下意識地咬住嘴唇。我來這裡幹什麼,要懺悔也不應當找他。
掐掐自己的掌心,將迷茫渙散的心志集中起來,我狠狠地安排自己的身體轉向離開的方向。
“清兒。”
我忡怔在原地;沒有離開,也沒有轉身。
我聽見他拾階而下的腳步聲,伴隨著輕輕的嘆息;在我們沉默地僵持了很久以後。我知道我應該離開,立刻離開,在他來到我身邊之前。可是腳被最牢固的黏合劑粘住了,我動也不能動。
“你沒有做錯任何事。不用責怪自己。”他的聲音就在耳邊,說話時帶動的氣流吹的鬢間垂下的碎髮微微地顫抖。
我要離開,遠遠地走開。自己的過錯就由自己去承受,我不需要別人的安慰和原諒。
可是為什麼我的腿腳會這麼沉重,我怎麼努力也挪不開。
又急又亂,我衝著他大吼。
“我錯了,我錯了。你知道什麼,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錯的人明明是我。她要把柿子扔掉就扔掉是了,我幹嗎非得留下。我沒事弄什麼地瓜,我又怎麼可以忘掉柿結石,我怎麼可以忘記孕婦不可以那麼吃。我怎麼可以忘記?!我混蛋,中間環節只要少了任何一個,就不會有事了,偏偏是我,一步步地督促它們完成。”我拼命又喊又鬧,想把他推開;我要走,我要離開這裡。他是誰?憑什麼要目睹我最難堪痛苦的一面。我為什麼要對他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不怕他把我當成殺害他孩子的兇手嗎?哈哈,那可起碼有一般的機會是一個男孩子啊。他不正需要一個兒子嗎?我這個女人自己無法生孩子,就害別人。殺人動機時間能力機會一應俱全,我簡直是道爾柯南筆下最完美的合格兇手。
我突然很想笑,對著天空仰頭大笑。然而我卻哭了,趴在他的胸口哭的淅瀝嘩啦。
“你非得逼我嗎?你非得逼我嗎?”
逼我去面對一直逃避的心結,不讓我一個人呆在黑暗裡,舔拭自己的傷口,假裝對它視而不見。
我這人天生沒有好命。實習時也可以造成醫療事故。
雖然學的是婦產專業,但臨床實習之初,按照慣例,我們得各個科室都得呆上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