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伊耀看著懷錶,轎子大概行進了小半個時辰才落地,下了轎子一瞧,甄榮安正等在外面迎接他們。他不動聲色的觀察這個矮胖子,只見他穿著朝服外罩白色的喪服,眯著眼睛笑,雙目成縫,手裡還不斷的碾動著身前的珊瑚朝珠。
“歐陽少帥,好久不見。”此時的甄榮安比之前在西城遊說他時更加的意氣奮發,那張圓胖臉上一副容光煥發的模樣。
“甄大人。”歐陽伊耀的語氣依舊是平靜的。
甄榮安只道是他就是這樣的人,所以對他如此的態度也不以為意,又轉過去同劉廷之說了幾句話,便將二人引入房中。冬日的紫禁城,一派蕭索的氣息,和屋內燃著炭火的熱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只見房內黃花梨木的書桌上還放著一張宣紙,上面幾個遒勁有力的大字分明的寫到:“大澤龍方蟄,中原鹿正肥。”
“依少帥來看,甄某人的字如何?”見歐陽伊耀的眼神停留在那幅字上,甄榮安意味深長的問。
歐陽伊耀哪會不明白,甄榮安是在試探他。
這幅字明顯的透漏了甄榮安的野心,如果他表現出任何一點的驚訝或者是不滿都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半晌只聽他不卑不亢的道:“甄大人目光高遠,字跡雄渾,此番雄心,令人敬佩。”
“哈哈,”眉開眼笑的甄榮安聽到這番話搖著圓滾滾的腦袋道:“少帥真是過譽了,不過能從甄某人的字中看到鄙人的內心,著實讓人感動不已。劉大人果然沒有看錯人,少帥和我必將合作愉快,成為彼此最堅定的盟友。”
歐陽伊耀微微一笑,並未接話。
此時,在夕陽在太和殿的屋脊上留下最後一抹霞色,天地間便彷彿只剩下這點光亮。就像是朝廷即將迎來的一場大浩劫,無可避免的是最終會被黑暗吞噬的命運。
入夜,帝都的月亮,幽幽的發著攫取人心神的赤色,甄榮安帶著歐陽伊耀與劉廷之,三人跟著那位去接他們入宮的太監朝著後宮走去。
夜色之中,西六宮之一的長春宮看上去和其他的宮殿比並沒有什麼不同,踏入其內就聞到了一股子佛堂特有的味道,太監通傳之後,歐陽伊耀才第一次見到了這位年輕的皇太后。
她的眉眼很細,並不漂亮,看著他們的時候臉上還帶著鬱郁的神色,對於甄榮安更是有些戒備的神情。
照理說,他們這些大男人,特別是他深夜入後宮不合禮制,然而,如今的這個朝廷已然是不倫不類,如喪家之犬一般任人宰割,才由著甄榮安這種手握重兵的人胡來。
即便甄榮安沒有對他講明此行的目的,歐陽伊耀也從心底才出了八。九分。
☆、月下謀
雖然貴為皇太后,可長春宮內的陳設卻樸素雅緻,未顯一絲奢靡之氣。再看她的身上,也無多餘的配飾,手中一串紫檀佛珠,已經被碾的發亮。
歐陽伊耀素聞這位不得寵的皇后崇尚簡樸,而今一見果真是如此。
此時,只聽上座之人緩緩開口道:“甄大人。”她的聲音是細且尖,像是夏熱的床前一抹舞動的薄紗拂過人們的心頭。
“太后。”甄榮安並未像是從前那樣跪地請安,而是一直堂而皇之的站著,很顯然沒有將這位新進的皇太后看在眼裡,不僅如此,他在看著她的時候就像是在看著一個將死的獵物。停頓了一下後,甄榮安又緩緩的道:“臣此次深夜覲見太后,是有一件大事,要同太后商議的。”
那位皇太后的目光淡然的掃過甄榮安身後站著的劉廷之和歐陽伊耀,並沒有怪罪他們不行禮,更沒有對他們不報上官職和姓名而慍怒,而是像個溫順的兔子一般,聽了甄榮安的話後只是溫和的一笑道:“甄大人請講。”
“事情是這樣的,”甄榮安轉了轉眼睛說:“太后您也知道,此刻先皇和老佛爺接連駕崩,皇城動盪,再加上西方蠻夷早已對我大好江山虎視眈眈垂涎許久,新皇雖已選定黃道吉日擇日登基,可似乎還是無法安撫各位臣工的心。如今微臣聽到一些風聲,振威大將軍護國公貝勒爺濤亦公然在京城某處成立了‘榮公會’準備集結各房勢力,密謀造反,而他手下的禁軍連日以來的動作也非比尋常,雖然微臣早有準備,已經撤掉了城中的禁衛軍換上了自己的親兵,可是難保濤亦這膽大包天之徒不會糾集各方勢力,趁著三日之後的新皇登基大典鬧事。所以微臣想向太后求個懿旨,準臣在其動手之前將護國公捉拿歸案,以儆效尤”
“可是,甄大人。”溫柔的太后打斷了甄榮安的話,她隨即也敏銳的察覺到甄榮安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