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一個人。”張敖言簡意賅道。
時人女子一般在十五歲及笄後擇人而嫁。張嫣成婚地時候年幼,即將嫁入的又是未央宮。雖然魯元與太后,皇帝都是至親,彼此極為親近。但到底,規矩禮儀所限,有些事項不宜再由孃家人去做了。
於是,魯元欲在張嫣大婚之前,為其在故鄉宣平提前行及笄之禮。
如果張嫣還是從前那樣的列侯之女,那麼縱然其母是長公主,她的笄禮倒也容易操辦,但既然她已經是大漢的準皇后。那麼,在笄禮上為她加簪地嘉賓,便不得不詳加挑擇。
皇室之中,高帝這支,呂后為太后,位高權重,不可能為了外孫女的笄禮而特意趕赴宣平,而且,她也即將成為張嫣的婆母,並不適合。長房劉伯早夭。遺孀為高帝所不喜,獨留一個幼子,封羹頡侯。然而到底衰落了。四房楚王劉交,本是極為貴重。但他雖姬妾眾多,在髮妻早逝之後,並無續娶。於是皇帝親近長輩女眷中,只剩下了一位合陽侯夫人展氏。
張敖要去新豐請的,便是這位展夫人。
合陽侯病逝之後,漢廷朝臣多以為離宮黍稷種植之事便無法繼續下去,不料其後搜粟都尉許襄在新豐城合陽侯故居尋找出其留下的黍植手札,並不知從何處延請來先秦農家許行的傳人。一同精研劉仲留下的零散的黍植手札。
對合陽侯在手札中所表露出地很多超越這個時代的農事器械以及理論,農學傳人按冠稱奇,直言匪夷所思但若施行起來,很有可能卓有成效。
而第一年在離宮試行中驗證得到成功的一些技術,在皇帝以及曹相國的審慎考慮下,鼓勵督促關中平民在新開墾的土地上試行。時至盛夏。雖這一季的植黍尚未收上來。但從各郡縣長官的上奏看來,其治下百姓所植新地黍苗長勢比未使用新技術的舊地要好上至少三分。可望秋季大收。
一時間,關中百姓俱都躍躍欲試,打算來年按新法種植黍米。已逝的合陽侯的威望也達到新高。多年前匈奴襲擊代地,他棄國星夜奔回洛陽地舊事,再也沒有人提起。
宣平
太陽一點點的隱沒在西天的山頭之下,天光漸暗,張嫣放下手中書卷,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道,“陪我出去走走吧。”
荼蘼嫣然笑道,“娘子明天就要行笄禮了。今晚可要早些休息,明天才有精神。”知道了。”她笑笑。
張嫣踏著木屐踩在侯府大氣而少曲折地長廊之中,園子在傍晚的暮色中顯出一種蒼茫的色澤,遠不如長安的精緻,但勝在有野趣。
很多時候,宣平侯府的主人都不會待在這兒,因此宣平縣的侯府並沒有多麼繁華綺麗,然而深心裡,張嫣喜歡這兒的野趣,遠勝於長安城的車馬觥籌。下定了破釜沉舟地決心後,心情也就慢慢從谷底迴轉。也許,這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意思吧。
於是停下腳步,用憐惜的目光看著侯府的一草一木。只怕從此之後,再也不能回到這一方水土了,不自覺的傷感。但“人總是要往前看,才能看到更美的風景。”這句話撫慰著她地心,她卻漸漸有些模糊了那個說話地人的樣子。
張嫣想,我會一直往前看,直到前面再無前路。
然後,她轉過長廊地最後一道彎,看到坐在亭中的人。
“外堂祖母。”
展夫人回過頭來,喚道,“嫣娘。”笑意慈祥。
二人對坐飲茶,“世事真是奇妙。”展夫人感慨道,“你出生的時候我也曾隨侯爺到賀,卻不曾想,有朝一日,你會嫁給陛下。”
“夫人。”張嫣叫道,面上困窘。哦,是了。”展夫人謔笑道,“你還是個孩子,面皮薄,也是有的。更何況”她頓了頓道,“你別聽外面那些人胡說。侯爺在生前,總是說你伶俐,心性淳和。又是少見的聰慧多才。如果,”她若有所思道,“如果這個皇后是由你來做的話,說不定,對大漢來說。也是幸事。”
張嫣有些意外,低低道,“合陽侯,是這樣說麼?”
“嗯。”展夫人點點頭,“侯爺去後,我也就老地很了。宣平侯雖然說是天子姐夫,又即將為皇后親父,但若這皇后不是你。我未必會願意走這麼一趟。天下人如今說起侯爺,將他捧的高,但我心裡知道,他不過是個魯鈍勤憨之人。嫣孃的人情,我代他謝過。”
張嫣回揖道,“不敢當。”
“倒是我的一雙子女,”展夫人嘆道,“留娘也就罷了。濞雖蒙先帝恩典,受封吳王,但他自幼性戾。他日若有什麼不妥之行,嫣娘貴為皇后,望看在今日情分,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