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朱,”劉擷悠然開口,“你說。楚地的荷花如今可謝了?”
朱朱在她的身後道,“奴婢沒有去過楚地,不過奴婢想,楚地在關中以南,繁花開謝當比長安要晚一些,那兒的荷花現在應該還開著吧。”
“只可惜,奴婢已經是記不得荷花開著的是什麼樣子了!”
劉擷回過頭去,草原凜冽的晚風將她的長髮吹的飄飄而行。“咱們來匈奴有多長時間了,你還記得麼?”
“公主到匈奴十有二年,至於奴婢,距離奴婢來匈奴,已經過去了十八年了。”
“十二年,”劉擷緊著自己的斗篷在草原上行走。“十二年,當年年輕的女子,都已經老了。舒蘭和洛洛都已經不在了!”
“胡說,”朱朱露出不忍的微笑,“公主還是和當年一樣的漂亮,整個王庭,沒有幾個可以和公主比美的閼氏。”
劉擷抿嘴淡淡一笑,年少時所有的傲氣,都在這個陌生又熟悉的草原上被淡淡磨去。
遠處傳來駿馬嘶鳴聲,一批矯健的棗紅馬向著這邊的方向飛奔而來,像是一朵快速飄浮的雲,到了兩個人位於的上崗下,繫著長辮子的匈奴少女從馬背上跳下來,邁過草原上深過膝蓋的青草登上山崗,“阿布,”(匈奴語,母,杜撰)
有著漢人血統的離離居次十分美麗,她的美麗中,帶著屬於她的母親的荏弱纖細,這讓她在以豐碩健美為長的匈奴草原上,成為一朵有著特異風情的花兒,招惹了不少年輕一代匈奴兒郎的目光。
劉擷朝她微笑道,“離離,你來了?”
“嗯,”離離好奇的順著阿布的目光張望,遠處是風吹草浪,快要入秋的時候,草野還是一種茂盛的青綠色,等到再過一兩個月,這兒的青草就會全部枯萎,整座草原變成一座金燦燦的地毯。
“阿布,你在想什麼呢?”
劉擷微笑,“我呀,和你朱朱姨在說長安,離離,你沒有去過大漢,不知道那兒有多麼美,如今長安正是秋時,秋風吹謝了紅紅白白的荷花,湖上面就會結出蓮蓬,划著小舟蕩在湖上,輕輕一掰,蓮子清脆爽口;到了春天,綠水盪漾,渭水河邊桃花一片一片的開,開的好像夢裡的雲霞一樣,那可真的是好美啊!”
離離睜著一雙美麗的眼睛,好奇的聽著阿布口中大漢的風景,阿布形容的很美很美,可是那些是她陌生的,她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美好的景色,聽著雖然很美的,可終究是有些隔膜,“那可真好,有機會,離離一定去漢朝看看。”
劉擷看了她一眼,回過頭去,心中苦笑,離離雖然身體裡流著漢人的血脈,但她終究是在匈奴長大,已經成了徹頭徹尾的匈奴人了!
她嘆了口氣,吩咐道,“我累啦!你回去吧!”
“哎,”離離笑著應了,“阿布,這兒風大,你也早些回來。”
龍城今夜無星無月,劉擷慵懶道,“今兒單于歇在大閼氏的帳中,咱們閒來無事,去喝一壺酒吧。”
“哎,”朱朱拭了腮邊的一滴眼淚,笑盈盈的應道,“奴婢前些日子剛釀了幾甕子酒,閼氏便跟我過去,奴婢將莫扎那廝攆出去,再做幾樣漢家吃食,閼氏便一個人慢慢享用就是了。”
帳篷中的野菜口味難辨,唯有風雞勉強還殘留著幾分漢家口味,劉擷用了幾口菜,端起金紅寶酒盞輕輕飲了一口,甘甜的酒液順著喉嚨流入腹中。王庭中,大閼氏蒂蜜羅娜釀的酒烈而香醇,是冒頓單于最愛的飲品,但王庭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從漢地來的女奴釀的一手好酒,雖烈度比不得蒂蜜羅娜的烈酒,卻別有一股甘甜滋味。
劉擷飲了一盞又一盞,覺得腦海中有些飄飄然,聽得匈奴男子在帳篷外問道,“莫扎。”
“哎,”莫紮在外頭殷勤道,“大王裡面請就是。”
男子掀簾而入,看見帳篷中暈黃燭火下豔蕖盈盈的美人,眸光一深。
劉擷仰頭飲了一盞酒,對上來人的目光,嫣然一笑,“好久不見。”舉起酒盞招呼,“不如同進飲一甕酒?”
三一五:交鋒
匈奴男子打起氈簾進了帳篷,解下身上披著的黑色貂毛大氅,掛在帳中鉤上,從角落酒窖中熟練撈出一個酒甕,拍開封泥,把著甕口倒酒,黃濁的酒液瀉入海大的陶碗之中,猛的濺出來,將桌案浸染溼透。渠鴴在空中與劉擷做碰盞之勢,一口飲盡,揚眉大聲讚道,“好酒。”
淒涼秋風吹過,將草原上的秋草吹的寂靜無聲,昏黃的燭火在帳篷中跳躍,將樸素灰暗的帳皮照耀的十分清楚,衣著華麗的一男一女在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