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輕輕翹起,“知道了。”
過了一會兒又道,“天色已經不早了,咱們快點過去了。別讓陛下他們久等了”
沈莫低頭輕笑了一瞬,抬頭道,“諾。”
馬車果然便行駛的輕快起來,青色帷簾輕輕動盪,映的張嫣的面色嬌豔如花。石楠在車中伺候,笑著道,“皇后娘娘,大家可真是心疼你。”
張嫣嗔了她一眼,“胡說什麼呢?”
她輕輕開啟馬車的帷簾,從車窗中望出去,灞水兩岸青青柳色很快便映入眼簾之中。一泓石柱墩木樑橋飛跨於灞水之上,皇帝大駕滷薄和皇后儀仗陳設在灞水對岸,威嚴赫赫,騎著飛雲在最前方的劉盈,將歲月等候成一種堅守的姿態。
“大家,”管升見了遠處馬車在馳道上揚起的煙塵,精神一震,連忙提醒劉盈,“皇后娘娘已經是到了。”
劉盈策馬“籲”了一聲,飛雲撩起蹄子向來路奔去,直到張嫣馬車前方停了下來,
“阿嫣,”
“舅舅。”
張嫣探出車簾,喚道。
灞水兩岸,侍衛儀仗眾多,緘默無聲,張嫣執著劉盈的手走到灞橋上,唇角不自禁翹的老高,口中卻嗔道,“我待會兒就回去了,你做什麼還要擺出這副陣勢來?”
多日不見,劉盈早已十分思念妻子,如今貪看妻子的容顏,不肯錯眼,笑著道,“我想著能夠快點見著你,便出來了。”
一泓灞橋如飛虹,不僅見證離別,也見證重逢。張嫣抿唇低首淺淺微笑,只覺得甜蜜的滋味在心頭泛開。灞橋兩岸,郎衛披堅執銳,儀仗擺出車馬,將灞上護衛的水洩不通,獨留跨於其間的灞橋,只他們兩個人站著。灞水從橋洞之下潺潺而過,映照出二人倒影,執手交扣,情意深長,雖只短暫剎那,亦可彌足一生。
“持已,”張嫣問劉盈道,“你記得這灞橋麼?”
劉盈憶起少年時的舊事,眸光帶了一分懷念,“記得。”
長安灞橋曾經見證過他們的愛情,那樣純真摯烈,無望傷感的感情,彷彿還發生在昨日,一轉眼,他們卻已經在一起多年,
張嫣伸手輕輕按住尚未見隆起的腹部,竟是連孩子都有了第二個了。
這座長橋承載過他們太多的悲歡離合,喜怒哀樂,這些記憶鐫刻在這兒,是獨屬於他們的珍寶,不會被流水沖淡,也不會消失於他們的記憶之中。
她今年已經二十二歲了,這個年紀,若是在前世的話,還十分年輕,但在大漢卻已經著實不能算小了。如今,站在這座灞橋之上,她今生想要得到一切都得到,平安富足,彷彿到了幸福的極致,卻在這種極致中忽然生出一種感覺:她一生最精彩的時光已經過去了
但,
張嫣回過頭來,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劉盈。
他已經不再如初見時那般年輕,只是依舊體貼溫柔,是她心目中最理想的郎君。
傳奇已經過去,留在平淡生活裡的人還要繼續走下去,走向幸福。
張嫣笑著喚道,“劉盈,”伸出手,“我們回家吧。”那座能承載你我,好好和腹中這個孩子的宮殿,我們的家。
提及家,劉盈的神色也越發溫柔,重新執起了張嫣的手,應道,“嗯,回家。”
天子用最繁盛的大駕禮儀迎接再度懷孕的張皇后歸京,再度向大漢百姓宣示了張皇后的盛寵以及她腹中皇子的尊貴地位。帝后儀仗擁著宮車從長安宣平門入了長安城,沿章臺街而行,一路行人迴避,至未央宮北闕停下。
蘇摩早已奉呂太后旨意在北闕前等候,見了張嫣的宮車,連忙上前拜道,“奴婢蘇摩參見皇后娘娘,願皇后娘娘長樂未央”
“蘇摩姑姑請起,”張嫣忙道,“勞姑姑親自來此等候,阿嫣愧不敢當。”
“瞧皇后娘娘說的,”蘇摩笑容滿面,忍不住瞧了一眼張嫣大紅襦衫下的小腹,“太后知道了娘娘有孕,十分開懷,本是想親自來宮門接娘娘的。只是到底年紀大了,吹不得風,於是遣奴婢過來候著。”
“讓母后這般記掛阿嫣,阿嫣心中著實不安。”張嫣道,吩咐宮車御人,“先去長樂宮給母后請安。”
“別,”蘇摩忙攔著道,
“娘娘如今有身孕,可經不得多餘的顛簸,還是直接回椒房殿休養的好。太后娘娘便是怕勞動了皇后娘娘,這時候可不在長樂宮,已是去了椒房殿等待娘娘回來。”
“母后竟這般為我著想?”張嫣微微驚訝,“我便直接回椒房殿,也好早些給母后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