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我名叫淑君,並不是全部騙你的。淑君是昔日大母給我取的小名,因很少有人喚起,只有阿翁阿母知道。如今,表哥只喚我淑君便好。”
“淑君妹妹。”縱是再多的不以為然,聞此言,趙覃的面目也不自禁變的柔和了一些。
“自年初一別之後,我便去了江南,月落復又到北地。表舅輾轉查到了我的訊息,命郎衛將我帶到林光宮,仔細問了當初行跡。後來,他來沙南的時候,也將我捎帶上了
。”
張嫣愧煞,“是我連累表兄了。”
趙覃笑意悠然,“淑君既然還叫我一聲表哥,我自然護持於你。”又談何連累之說。
“若不是我表哥現在應當在江湖遊歷,怎麼會被困在這座沙南縣城。”
“那也未必。”趙覃若有所思“求仁得仁。有時候,事態發展未必不如人願。”
他說的語義含糊,張嫣並不能十分明白。低頭笑道“表哥遠道而來,不妨嚐嚐新茶。”
她提起爐子上的見沸了的銅柄小壺,注入面前兩幅茶盞,衝出細小的水花。茶湯青碧,和著滾水,沁出清鬱茶香,配著玄色的漆木茶杯,相互映襯,美不勝收。
趙覃飲了一口,只覺味道沁然,心氣也漸漸的平了下來,讚道,“好茶。——自陛下在未央宮裡用起了抄茶。這些年,手抄茶興起的非常快。長安陸氏憑藉著手抄茶,賺了不
少銀錢。”
“我在江湖遊歷之時,也曾品過陸氏茶,如今淑君表妹居於沙南,府中的茶竟比陸氏茶還要出色。淑君貴家初生,自幼嬌生慣養,連日常飲茶都如此金貴,北地苦冷,又如何
待得慣?”
張嫣唇角的笑意漸漸收了起來,望著面前男子,眼中帶著淡漠防備,“表哥過來造訪,與我說說話,敘敘親,我很是歡迎。可是,你若要替他說話講情,就不必了。”
趙覃苦笑,“此行算是我私自前來。不過又感而發,淑君既然不愛聽,我便不提。”
“多謝表哥。不過是習慣成自然罷了。少年的時候,我也曾經在信平縣住過幾年,”張嫣漸漸鬆懈下來,“如今在雲中也住了三四個月了,不還是好的很?——我不是你想的
那麼嬌貴的。”
想了想道,“無論如何,我欠表哥一份情。他日表哥有所求,我若能盡力,定不推脫。”
“如此,我就謝過淑君了。”
“不客氣。”張嫣笑意盈盈,“我給表哥制一爐香吧?”
“香?”
“嗯。”
趙覃便笑道,“閒來是聽說淑君如今在弄香,卻不想是真的。既如此,便多謝淑君了。”
“不客氣。”張嫣笑道,“過幾日,我讓人送到你府上去。”
“好。”
時近午時,趙覃告辭離去,張嫣送他到堂下,趙覃沿著長廊行走,回過頭來,見張嫣站在桂花樹下,一身玄色裙裾像水滴一樣鋪展而開,年輕而又靜謐,忽得一種可惜的情緒
便泛上來,忍不住問道,“淑君妹妹,你這又是何苦?”
夫婿的信重寵愛,天下無數的女子期待未央宮椒方之位,母儀天下的尊榮,都已經握在她的手上,卻偏偏棄之敝履。
張嫣俏臉忍不住板起一些,擺出一副抗拒的姿態來,“表兄,有些話,我不想聽。”
“我雖與你不算親近,”趙覃卻依舊不肯放棄,絮絮而言,許是因為心中塊壘積鬱多時,如行雲流水傾瀉而下,“但你既然喚我一聲表哥。我自然也希望你過的好。當初在榮
陽道上,你說,你離家只因夫婿不喜。但當日在林光宮表舅問起我你的訊息的時候,心神頗為動盪,又肯放下長安的一切親自來尋你我冷眼觀著,對你實在情意非淺。而你與
他既為夫婦,什麼坎兒過不去?不妨退一步,才有個圓滿。”
那一天的陽光似乎很好,照在堂前的紫薇花上,打出一片金黃的色澤。
張嫣的一頭長髮梳成雙鬟,雖然出嫁已經四年有餘,卻仍然做了未嫁打扮,微偏螺首,笑容很乾淨,看起來,卻有一種堅韌的味道,單薄的讓人心疼。
“表哥,你並不是我,不會懂得其中三味。我曾經那麼希望和他相守,卻最終黯然遠走。這其間的苦楚,你知道多少?憑什麼這麼輕輕巧巧的對我說一句,退一步,便能圓滿
?”
趙覃啞然,“也許真是我莽撞了只是,這些年我在江湖行走,懂得一個道理,能得一個這樣一心為你的人,實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