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宮中規矩,平民進宮,必須要有內務府下屬的醫館所開具的無傳染病證明,青夏被招的突兀,來不及去醫館診脈,自然不會有什麼證明。瑤妃想得倒也周全,竟然派出宮廷醫官,在殿外為她診症,青夏心中怒火熊熊,可是面上卻不得將所有的想法都壓了下去,秦之炎溫和的臉像是初春的雪水一般融化了她心底的怨憤和怒意。
只見那些低等的侍女拉起了層層的帆布,並在裡面放置了一隻大木桶,在前面耽擱的時間過長,裡面的水早已失去了熱度,在這樣初春的清冷空氣裡,散發著森森的寒意,一名面色木然的侍女走上前來,沉聲說道:“脫衣服,先洗漱乾淨,然後才能經醫官的手。”
青夏走到帆布中央,只見裡面又是四名老嬤嬤,人人面色不善地看著她。青夏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脫下衣衫,低頭的時候手腳利落的將匕首藏到木桶下面,然後一絲不掛的走進了木桶之中。
自從中了毒之後,青夏的身體就越發的贏弱,這水冰冷刺骨,滿身的雞皮疙瘩都冒出頭來,青夏握緊了拳頭,然後挺直背脊,坐在木桶之中,臉色青白,沒有一絲血色。幾名老嬤嬤冷笑著靠上前來,人手一隻毛刷,挽起袖子就探手進水中,在青夏的胸前後背,狠狠地搓刷了起來,一道一道的紅痕出現在青夏白皙的肌膚上,慢慢的滲出細小的血絲,在冷水中飄散。 水越來越涼,青夏的臉色已經蒼白的像一張白紙一樣,渾身上下紅痕遍佈,她已感覺不到痛楚了,身子在清冷的空氣裡被凍得麻木,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這洗漱終於過去,幾名老嬤嬤冷笑一聲就紛紛走了出去,青夏手腳僵硬的從木桶裡站起來,險些摔倒,穿戴整齊之後,將匕首放好,就走了出去。
一眾宮遷內侍將青夏用過的木桶,毛巾全都當場焚燒,好像她真的有什麼病症一樣。
七八名醫官走上前來,青夏由於身份不及這些四五品的醫官們,所以接受他們的診症就必須得跪在地上,望聞問切,一個一個的排上前來,又是一個時辰過去,終於商議出了一劑方子,青夏跪在青石板上等待著他們煎藥,半個時辰之後喝下了一碗苦澀的湯藥,然後被告知三個小時之後若是身上沒有紅疹,那就說明沒有傳染病,就可以入宮了。
然後,一眾醫官內侍就退了下去,只繁星剩下兩名守門護軍看守著跪在地上需要靜候三個時辰的青夏。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排排的宮燈掌起,前殿隱隱有絲竹之聲傳了進來,青夏知道那是為了迎接秦之炎而在正殿舉辦的宴席,現在可能剛剛才開始。夜裡的風越發的冷,吹在她單薄瘦弱的肩膀上,臉孔蒼白如雪,整個人好似夜色中的一片孤菊一樣,堅硬的青石板已經讓她的雙腿失去了知覺,門庭內的兩名掌禮太監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她,只等她稍微支撐不住摔倒,就上來打一鞭子來懲辦她一個大不敬之罪。遠遠的宮門下,有嘈雜的聲響,青夏知道,那是一群閒得發慌看熱鬧的宮人。
她也不去理會,靜靜地跪在那裡,衣衫單薄,身材消瘦,可是卻好像是一座豐碑一樣,一動也不動。
她知道,這還只是一個開始,真正的危機還在眼前這座看似溫暖富麗堂皇的宮殿中。他們趁著秦之炎剛剛回京,被秦王招去赴宴無暇分身,更無法傳遞訊息的空當使出全力來對會自己,為的無非是一個此女子放蕩無德乃是不識大體的鄉野村婦的名號,如此才能夠名正言順地將自己從秦之炎的身邊趕走。如果之前自己還可以抓住她們的空子,反咬了她們一口,那麼現在面對這歷代相傳的宮廷規矩,自己就沒有任何一點反駁的餘地。
她微仰著頭,雙眼冷歷地望著前方,堅挺地跪在那裡,沒有一絲動搖。
歷代王侯相爭,是何等的血肉相捕,這裡面的詭異波瀾,比之現代政客更顯驚悚。一個不小心,就是死無葬身之地的局面。在白鹿原大營中的那一晚,她就已經認清了一切,既然她曾經自願的走進了這座咸陽城,那麼就已經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勇氣,如果連這麼一座小小的宮門都進不去,那麼還有什麼站在他身邊的資格。
宮燈高燃,一場清雪緩緩而下,更鼓打響,裡面才緩緩走出一名趾高氣揚的內侍太監,浮塵一揚,尖著嗓子叫道:“娘娘有旨,傳莊青夏。”
身份所迫,青夏不得不一個頭磕在地上,一絲不苟不肯讓別人拿她的半點錯處,沉聲說道:“民女接旨。” 老太監眼梢輕輕地蹩了她一眼,尖著嗓子說道:“跟我來吧。”
青夏雙手撐在地上,緩緩地挪動身子,一點一點地站起身子。她緩緩吸了一口氣,眼神銳利的向著遠處那處嘈雜的宮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