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遠,”楚離閉著雙眼,聲音有著說不出的疲憊,也不抬頭,對著跪坐在自己身前的黑甲侍衛緩緩說道:“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殿下英明神武,所做的一切,都是受到天神的指示,永遠沒有對錯之分,錯,也是對的。”軍人的回答很有鐵血的軍人風範,楚離淡淡一笑,緩緩搖了搖頭,不無嘲諷的輕哼一聲,也不知道是在嘲諷軍人,還是在嘲諷自己。
“明遠,你跟了我有多久?”
“回殿下,三年!”
“三年?這麼久了。”楚離微微皺起眉頭,似在努力的回想什麼:“對,那時候我終日徘徊在大齊的官妓營中,還出錢包養了幾名豔妓,其中一個就有你被賣入營中的姐姐,你氣不過,偷偷藏在妓院中想要暗殺我。被我的侍從發現了,狠狠的打,然後被拖在馬後面在大街上跑,對不對?”
“對!多謝殿下不殺之恩。”
“呵”楚離淡笑一聲道:“你現在這麼說,當時可不是這麼說的,你還記不記得你當時怎麼說,你說只要你不死,總有一天要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臣萬死!”明遠跪坐在地上,不動聲色,顯得十分沉穩。
“其實,我跟你想的是一樣的。”楚離慢慢說出一句話,明遠不由得揚眉,有些不解。
楚離聲音淡漠,緩緩說道:“這樣的恥辱,我當年也曾經受過,甚至,比你還要難忍。”
軍人眉頭微觸,不再說話,楚離自顧說道:“我六歲那年,我的親生姐姐瑤華公主十一歲,西川和我國聯姻,別的宮躲還來不及,我的母親卻主動將瑤華送了出去。那一年,西川的大皇已經63歲了,不到一年,西川就將瑤華送了回來,說是得了病,南方氣候好,便於調養。瑤華回宮之後,就被關在了北冥館裡,不許任何人去探視。母親從小對我就不親近,瑤華是長公主,對我十分照拂。我翻牆進了北冥館,卻發現,她全身都已經爛了,像是一團死肉一般的躺在床上,身上散發著濃烈的臭氣,跟前卻沒有一個宮人伺候。終於,不到半月,她就自己死了。”
“後來,宮裡的嬤嬤告訴我,西川的大皇逼著瑤華在滿朝文武面前跟公馬交配,然後又把她扔到餵了春藥的馬群裡,要不是瑤華手下的老嬤嬤捨命相救,她可能早就死在西川了。我聽了之後,哭著跑去告訴父皇,他那個時候身體就已經不行了,還終日守著那些塗脂抹粉的小官,靠著秘廷的藥支撐著那根骯髒的玩意,也不避諱我,聽我說完之後,只是麻木的笑了笑,說道‘西川大皇的玩法倒是新鮮’。從那一天起,我就知道,南楚沒有希望了,想要堂堂正正的站起身來,只有靠我自己。”
任軍人再是冷靜,這一刻也不由得動容,不為楚離口中的話,只為這些宮廷的醜事,不是自己應該聽的。
楚離恍若未覺軍人的不安,仍舊接著說道:“可是老天似乎故意不給我機會,九歲那年,我像瑤華一樣被母親當做貨物送到了大齊,母親因為連送兩個孩子,避免了兩場戰爭,一躍成為國中最有威望的國母,聲勢甚至超過當時的劉皇后。可是我,卻在大齊過了一段最為豬狗不如的日子。我還記得第一天到大齊的時候,齊王挺拔的坐在王位之上,下面是他幾十個矯健俊朗的兒子,他抱著當時的太子齊安,指著我對滿朝文武說‘你們看,這就是南楚那個窩囊廢的兒子’,然後所有人都圍著我鬨然大笑。那時候才只有八歲的齊雨跑上來,對著我的臉吐了一口口水,我的貼身侍衛房林大怒,可是還沒說出話來,就被人削去了腦袋,頸項裡的血噴了我一臉,眼珠飛了出來,掉在我的靴子尖上,白花花的腦漿至今還總是迴盪在我的夢裡。我知道,那是他在叫我給他報仇。”
“我像是一條狗一樣在大齊的榮華宮內生活,甚至還不如一條狗。被人踢了我這半臉,我不但不能咬他,還得把另一半臉送過去。因為我要活著,那麼多雙眼睛在看著我,他們日日夜夜在我耳邊叫囂,我不能死,我要報仇。”
楚離冷笑一聲,接著說道:“終於,我熬出了頭,我回到了南楚,回到這個讓我深惡痛絕的地方。明遠,你說,權利到底是什麼?是榮華富貴?還是錦衣華服?”
“都不是!”明遠沉聲說道:“臣以為,權利,能讓人像人一樣的活著。”
“說的好。”楚離輕笑一聲,“權利真是一個好東西,所以所有擋在前面的人和事,都要趕盡殺絕不留後患。這是應該的,沒什麼好猶豫的。”
彷彿是說給自己聽一般,楚離淡淡說道,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突然睜開眼睛抬起頭來,對明遠說道:“那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