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白將最後一掬月光向上一揮,白光繚繞上升,便見這洞穴之高不遜於方才他們跌下來之處,洞頂密密麻麻,卻是倒懸了成千上萬只蝙蝠,有些被白光驚擾,發出細微的吱吱聲。這些蝙蝠與普通蝙蝠不同,顏色赤紅如鮮肉一般,觸目所及全是這些東西,看得齊峻不由得有些頭皮發麻。
知白卻是一臉驚訝地仰頭看了半天,又屈身到潭水邊上掬起一捧喝了一口,長長地噓了口氣,像是喝到什麼瓊漿玉液似的滿臉回味:“果然是好地方,竟然有這樣一口靈泉!”
“殿下!”一名侍衛目光在洞穴中轉了一圈,臉色突變。幾人順著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見洞穴一側堆了些白色的東西。洞穴中光線黯淡,方才眾人都未在意,這時仔細看去,不由得齊齊變了臉色——那竟是一堆蛇蛻,堆得像小山一般,看顏色堆積已久,但仍舊看得出粗如芭鬥。
兩名侍衛連忙將齊峻護在中間,就要往來路退回去,齊峻卻望向洞口,只見洞外正對著一面山壁,離得似乎極近,只是洞口生滿矮樹,遮擋了視線。不過齊峻這樣望去,卻覺得這景緻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裡看見過,他仔細想了想,突然記了起來:“這不是——昇仙谷?”
兩名侍衛都是一怔,其中一人大著膽子走到洞口向外看了看,失聲驚呼:“殿下,當真是昇仙谷!這,這便是那巨蟒的洞穴!”
沒想到在山中兜兜轉轉,竟然又轉回了昇仙谷,還進了巨蟒的洞穴。知白看著那潭水,一臉恨不得裝進衣袋裡的神情:“難怪這孽障能生得如此巨大,原來是得了這麼一眼靈泉。”
齊峻瞥了他一眼:“你能收月光,難道不能將這口靈泉收走?”
“不能”知白一臉痛惜,“便如我不能收天上月一般,這泉眼我也不能帶走。此地鍾靈毓秀,靈泉也多賴地脈之中的靈氣而成,若是泉眼移走,靈氣也就散了。”
齊峻可看不出這泉水有什麼好處,只要一想到那巨蟒也是飲這潭中之水,他就有些作嘔,擺了擺手道:“既是帶不走,也不必多想了,快些離開此處是正經。”
雖然洞穴在陡峭的山壁之上,但因樹木極多,並不難攀爬,一炷香工夫後,幾人已登上了谷頂。那裡樹木橫七豎八地倒著,巨蟒龐大的身軀橫在地上,已然死去多時,身邊橫著幾具黑衣刺客的屍體,口中還銜著一人,兩條腿露在外面,身上衣裳已被消蝕出多處破洞。一名侍衛在屍體上搜了搜,頹然搖了搖頭——這些屍體顯然都被人檢查過,並沒有留下任何能說明身份的東西。
齊峻低頭看了看,指著死蟒口中的屍體道:“拖出來。”
兩名侍衛掰開蟒口,將那具頭臉上皮肉已被腐蝕得面目難辨的屍身拖了出來,忍著腥臭之氣翻了一遍,竟真在屍體脖子上扯下一根皮繩,上頭繫著一塊小小銅牌,鑄著一片樹葉,反面三個小字:壹壹五。想是當時沒人想到將這屍身從蟒口中拖出搜檢,故而遺留下了這塊銅牌。
齊峻握著這塊銅牌,冷冷地笑了笑,百密終有一疏,也許這塊銅牌現在還做不了什麼,但既然葉家留下了狐狸尾巴,就總有一天會把這隻狐狸也露出來!
9、延壽
太子殿下前往西南迎歸星鐵的儀仗在八月末終於迴歸京城,百官代天子出迎,連同幾位皇子,齊齊在城門外跪迎天賜祥瑞;真明子做為國師,已經香花沐浴,並手執念過九九八十一遍《北斗經》的玉盤,在城門外等待接過星鐵入觀中供奉;而宮中已然大開筵席,準備普天同慶三日。
當然,這件事裡也有許多不和諧的聲音。譬如說太子在途中幾番遇險刺客身份不明;譬如說惠水縣令冒獻祥瑞實為野物殘民已然自作自受葬身山谷;再譬如說,皇后病重。
皇后的病,其實起因是心病。齊峻以閉關齋戒為名提前起身前往西南,如此重要的大事,卻因她一時慌張露了馬腳。齊峻在西南山中失蹤的訊息一傳來,皇后立刻就病倒了,且悔且怕且愧,折磨得她夜不能寐,御醫開了無數的藥,只如同倒在了石頭上,不但毫無作用,還越來越重。這期間,宮中的嬪妃以葉貴妃為首,時常前來探望,尤其是葉貴妃,十分殷勤,只是她每來一次,皇后的病便更重一分。馮恩奉了齊峻的命令留在宮中,只是對著這樣一位扶不起來的皇后,也只能嘆氣而已。
中秋那日,宮中家宴,皇后強撐病體出席,卻在路上跌進了荷池裡,幸得水淺被拉了上來,可是又受了風寒,便一病不起。
齊峻幾乎是如坐針氈地在城門外熬完了迎歸星鐵的儀式——這還只是第一步,敬安帝已在宮中為供奉星鐵專門修了一座“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