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我怕腥氣。”知白一邊吃,一邊眼睛滴溜溜地四處張望,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看他這樣子,齊峻頓生警惕:“怎麼了?”
話音未落,一陣風吹來,挾著一股說不出的腥臭之氣,齊峻猛地轉頭看去,知白已經大叫一聲:“快跑!”颼地跳起來,幾步就鑽進林間沒了影子。
齊峻一眼看過去,先是什麼都沒有發現。日已西斜,林間一片昏暗,加上到處都是藤蔓,看上去就是棕綠色的一片。片刻之後他才發現,在這片棕綠色之間,有一條粗如碗口的東西正從一株樹梢滑向另一株樹梢,別看這東西身軀龐大,卻輕巧得連一根細枝都沒有折斷,懸掛在樹梢之間時看上去就像一段特別粗大的藤蔓,無聲而疾速地向他靠近——那是一條綠色的巨蛇,至少有四丈長短,見首不見尾。
目光觸及小溪邊那堆綠色的蛇皮,齊峻陡然明白了知白當時一臉苦相的由來,甚至還猜到了他一定要帶他來這邊山裡的原因。顯然,這片山頭都是這條巨蛇的地盤,無論知白是想進山去取什麼東西,都得先擺平這條蛇。而更顯然的,知白並沒有這個本事,所以他才弄來了齊峻。齊峻能宰了這條蛇自然最好,不過最可能的是他被巨蛇吞掉,而知白就在巨蛇吞他的時候溜進山去,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這個混蛋!”齊峻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一手握緊短刀,一手從火堆裡抽出一根燃燒的樹枝,盯住了那條巨蛇。他的腿有傷,根本休想跑得過這條蛇,是生是死,只能一戰了。
巨蛇輕巧地滑到離齊峻最近的一棵大樹上,巨大的蛇頭無聲無息地垂了下來,也許是忌憚那堆火,巨蛇輕輕晃動著腦袋,並沒有立刻逼近過來。
怕火?齊峻心念轉動,立刻將自己身前的草叢點燃。這西南的山中太過溼潤,即使時已入秋依舊是草木青蔥,很難點起明火,倒是冒起一陣陣的濃煙,多少也把巨蛇逼退了些。不過,巨蛇很快便發現自己處在下風頭,當即展開粗長的身體,一棵樹一棵樹地移動著,向上風處繞去。
“這畜生,倒靈醒!”齊峻知道事情不好,一腳踢開地上的柺杖,冷笑起來,“來吧,就不信我齊峻今日會命喪於此!”
巨蛇自然聽不懂人話,爬到上風頭處便把半條身軀都從樹枝上垂了下來,腦袋擺了擺,突然就彈射過來,蛇口驀地張開,兩顎幾乎要裂開來,腥紅的信子一伸就已經到了齊峻面前。齊峻一聲暴喝,左手的火把對著蛇口捅過去,巨蛇果然對火有些畏懼,整個蛇頭便向右閃避,齊峻早等著這一刻,右手短刀帶起一道寒光,一刀就戳在巨蛇的左眼上。
這一刀是他準備計算了許久才出手的,真是又狠又準。巨蛇再靈醒也不過是頭畜牲,又天生畏火,只見著齊峻左手裡有火把,卻未注意他右手裡隱了一把短刀,噗哧一聲被短刀捅了個正著。那蛇皮堅韌不易劃開,眼珠卻沒有皮甲保護,頓時鮮血飛濺,巨蛇發出一聲尖銳的呼嘯,把頭一甩,齊峻只覺得眼前綠影一閃,一段蛇軀撞在胸口,整個人都倒飛出去,緊握在手裡的短刀從巨蛇眼眶內拔出,刀尖上還帶著一顆巨大的眼珠。
齊峻跌在地上,雖是身下草厚,也摔了個七葷八素,胸口陣陣疼痛,喉嚨裡一股血腥氣直湧上來,受傷的腿更是一陣激痛,想是傷口已然開裂。他知道此時千鈞一髮,顧不得別的,翻身起來就往樹木茂密處跑,耳聽後面嘩啦聲不絕於耳,巨蛇在地上捲曲成一團翻滾了幾下,昂起頭就追了上來,粗長的身軀所過之處再不是方才那樣悄無聲息,而是橫衝直撞聲勢驚人,灑下一地的斷枝碎葉。
齊峻咬牙苦撐,只是他方才那下被撞得實在不輕,一瘸一拐跑了片刻,已經覺得胸頭髮悶眼前發黑,情知再跑下去自己就要先暈死過去,眼看前方有兩棵並生的大樹,之間縫隙僅容一人,當即站到兩樹之間,轉回身來面對巨蛇。敬安帝雖是有些重文輕武,但宮中按例卻有教習武功的師傅,都是侍衛中的好手,有些還跟著先帝去打過仗圍過獵,頗有些對付野物的經驗。齊峻好學,對這些弓馬師傅也十分禮遇,這些師傅們自然也就願意多傳授些東西給他。雖則齊峻身為儲君,都覺得他大概一輩子也不可能獨自去面對什麼野獸,但既然太子殿下肯聽,多說點又有什麼不好?就是用不上,讓殿下當個新鮮聽聽,對自己的前程也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這裡頭就有那麼個侍衛,家裡本是獵戶,有些家傳的對付野物的訣竅,比如說在山中遇蟒。其實這侍衛自己也不曾經歷過,只是把祖上傳下來的話說給齊峻聽罷了。進山的獵戶,多半都喜歡在後腰上別根菸袋鍋子,蟒蛇最厭煙油子味兒,若遠遠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