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提了起來,戰戰兢兢狂奔而來,卻聽皇上問起西山,不由得莫名其妙。但皇上問話豈能不答?幸而他在此地十餘年,各處地方都耳熟能詳,在心裡回想片刻,便道:“回皇上話,此地確有一西山,距此不過二十餘里,乃是一小山,只是——風景不佳。”說實在的這一帶就沒有風景好的地方啊,不然他也能拍拍皇上的馬屁。
齊峻眉心一跳,微怒道:“朕沒有問你風景!”
“啊?微臣該死!”小吏嚇出一頭汗,拼命回想,結巴道,“微臣不曾去過西山,當地百姓也少有人去——”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趕緊道,“聽說那山上蛇蟲極多,皆可入藥,但只有每年臘月天寒地凍之時,才有人上山捕捉蛇蟲為藥。當地有個奇怪的風俗,這些採藥人上山這時,必帶當地河灘上一種特產白石上山,或帶八枚,或帶十枚,投于山上一處洞窟之中,謂之送雷,其後方可捕捉蛇蟲,必有所獲。”
齊峻一聽送雷二字,頓時精神一振:“何謂送雷?”
小吏當初也只是當個異聞聽聽,哪裡會打聽得那樣仔細,此時卻暗恨自己不曾刨根問底,絞盡腦汁地回想道:“聽說民俗皆雲,那洞窟之中白石乃是供雷神做霹靂之用,謂為霹靂尖。雖說傳聞荒誕不經,但亦有奇異之處——河灘上碎石被河水沖刷,本都是鵝卵之形,但投入洞窟之後,便變為尖形,故謂之霹靂尖。只是微臣也只耳聞,不曾親眼目睹,故而不知真假。但採藥之人確實人人皆帶石上山,如此百十年相傳下來,洞中白石早該投滿,但冬日裡投入白石,到來年冬日便消耗殆盡,這亦是奇異之處。”
齊峻聽到這裡,已經不必再聽下去,當即推案而起:“去西山!”
深夜之中,一隊快馬疾馳向西山。小吏跟在最後,一面在狂奔的馬背上竭力保持不掉下來,一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聽說西山上蛇蟲極多,如今端午節間,正是蛇蟲猖獗之時,雖然他勉強湊了幾兩雄黃蛇藥之類,可也不知究竟有沒有用,萬一皇上被咬傷了,那他有一百個頭也不夠砍的呀!
二十餘里,快馬也不過一會兒便到,夜色之中看來,西山果然不過是一座小山,只是山上草木極茂盛,倒不像是北邊的山。小吏從馬背上要死要活地翻下來,拼命趕到齊峻面前:“皇上,先佩戴了這雄黃,再請侍衛們在前頭掃草開路,這裡頭的蛇蟲實在太多了!”
侍衛們也是擔著大幹系的,當即就有人用刀劍做探路杖,往草裡亂打亂敲,其餘人在後策馬跟上。不過才走了幾步,就聽一匹馬兒一聲長嘶,人立而起,星光下隱約可見前蹄上纏著一條灰黑的東西,顯然是條蛇。那蛇迅速鬆了身子滑落草中,馬兒卻負痛蹦跳,將背上騎手都甩了下來,連連嘶鳴之後,頹然一頭栽倒在地上。
小吏嚇得臉都白了:“這,這蛇蟲太過厲害,皇上還是別——”聽見腳邊草叢中唰唰有聲,嚇得嗷地一聲不知往哪裡躥才好。
“那洞窟在哪裡?”齊峻抬頭看看天色,不由得焦躁起來。夏日裡天亮得早,再耽擱一會兒只怕東方就白了。那阿香說是今日一早來西山取霹靂,若是被她搶在前頭,這幾千頃的麥子就全保不住了!
“還,還在那邊山谷裡,得從山頂上翻過去”
“策馬衝上山去!”齊峻一提馬韁,就被小吏拼死攔住了:“皇上,越往上頭走蛇蟲越多,若是萬一到了山上馬倒了,那”那皇上就等於掉進了蛇蟲窩裡,哪裡還能跑得出來呢?
“放手!”齊峻一鞭子抽在他手上,“將馬都給朕!”一匹馬倒了,總不能所有的馬都同時中招,若是運氣好,還能衝到洞窟那裡去,“你們再去搜羅雄黃蛇藥,來接應朕!”
“皇上——”知白騎在旁邊一匹馬上,忽然伸過手來牽住了齊峻的馬韁,“我跟皇上一起去吧。”
“這——”小吏不知道國師的能耐,汗下更急。
齊峻卻是露了笑意,雙臂一伸:“過來。”
知白笨手笨腳地從自己馬上爬到齊峻的馬前,齊峻一手摟了他,一手控韁,雙腿一夾馬腹,馬兒咴咴一聲,向前衝去。一眾侍衛想跟上前去,卻被知白一句話就擋住了:“我只能護得一馬,你們不必跟過來,也免得我分心。”
山路上一片昏暗,齊峻策馬衝上去,只聽知白口中喃喃,不知唸了些什麼。齊峻微眯起眼睛,彷彿看見前方有個極淡的影子,彷彿是貼地而行,只是看不清楚,卻能看見地上的長草無風自偃,給馬兒指出了一條道路。
西山不高,馬兒片刻便衝過山頂,向山谷中馳去。一入山谷,光線驟然昏暗,前方的影子反而泛起淡淡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