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顆大小不一的紅寶石,在陽光下宛如燃燒的火苗一般。齊峻整個人便如浴火鳳凰,英氣勃發,令人不敢逼視。就連他走過去之後,起身的官員們也被他的氣勢所迫,不敢隨意抬頭去看。
禮官長長的文章終於唸完,高聲道:“百官參拜新君,跪——”
頓時八音齊奏,雄渾的鐘聲迴盪在宮內,剛剛站起身的官員們轉向太極殿門前的方向,隨著禮官的聲音跪、拜、起,三拜九叩之後,儀式才算告一段落。接下來該是新君移駕至昭明殿,敬安帝的畫像已然在出殯那日送入了內殿,新君要去拜祭祖先,稟明自己已然繼位。這一步算是“家事”,官員們便無緣觀禮了,應該先行退下,等新君拜完宗廟再來朝賀。
只是禮官卻沒有立刻讓百官退下,反倒是站在那裡不動。底下官員們相互看了幾眼,雖沒人敢交頭接耳,卻也忍不住用目光相互傳遞著訝異之色。片刻之後,輕微的騷動自隊尾而起,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轉頭向後看,只見兩個中人託著一件袍子走了上來。
那件袍子是硃紅色,比齊峻身上的袍服還要鮮豔些,兩個中人將其展開,只見上頭繡著飛翔的仙鶴,姿態各異,總共亦是九隻。紅白二色合在一起,更顯得明亮異常,仙鶴頭上的紅頂不知用了什麼特製的絲線和刺繡之法,即使在硃紅的底色上也鮮亮奪目,彷彿鑲了九塊寶石在上頭似的。
廣場之中起了一陣難以遏止的低低議論。這袍子不是給新後穿的,否則上頭應該繡鳳而不是繡鶴,可是九卻是九五之數,除了帝后之外,就連太后都不能用,這件袍服究竟是給誰的?
兩個中人一直走到知白身前,同時躬下腰去:“請仙師著服,行冊封國師大典。”
哄地一聲,議論聲又高了一層。真明子也曾被冊封過,敬安帝篤信佛道,那次冊封國師的大典亦是極盡隆重,先是建了道觀,又建了丹爐,其餘林林總總的費用,據說不下於建一處宮殿。還為真明子備了國師金冊,據看過的人說,那用的竟是真正的銀箔,以金絲畫出文字,封面更是黃金製成,其上之字乃為白玉雕成鑲嵌其上,四邊還飾以珍珠珊瑚,當真是奢華無比。另有國師印璽,亦是羊脂白玉雕成,其上為鶴鈕,就連皇后的寶璽金冊都不如國師的華貴。至於真明子那次身著的國師服,更是玄緞之上滿繡五色祥雲,其中的金銀色祥雲分別用的是真金足銀拉成的細線,其作工不下於敬安帝的袍服。
若是這樣看來,知白這件袍服其實也不算什麼了,至少其上用的都是絲線,並沒有金銀之物;且真明子冊封之時,敬安帝特意讓欽天監擇了黃道吉日,單獨為真明子舉行冊封典禮,比起今日知白這“捎帶腳兒”的冊封禮,彷彿是更為隆重。
但——底下的官員們並不做如此想。袍服確實不如以前的華麗,典禮確實不如以前的隆重,可是,今日是什麼日子?今日是新帝登基啊!還有比新帝登基更好的黃道吉日嗎?新帝登基的當日便冊封國師,這是何用意?須知就連皇后,此時此刻還沒等到自己的冊封大典呢!
齊峻站在臺階上向下看。知白已經脫掉了身上淡青色的道袍,在兩個中人的伺候下穿上了國師袍服。紅白二色合在一起鮮豔明亮,若穿在別人身上未免有些輕飄,但知白穿起來只覺清俊飄逸,明豔照眼。他這件袍服下襬更長些,寬寬的袖子,腰間只用檀色絲絛一系,就顯出了窄窄的腰,一陣風吹過來,衣襬輕輕擺動,九隻仙鶴彷彿飛動起來,竟似會將他託上天一般。
驚為天人。齊峻心裡忽然想到這麼個詞兒。一直以來他都知道知白有副好皮相,只是這小子從來都是一副無賴憊懶的模樣,站沒站相坐沒坐相,又素來不講究衣著,總是用些青藍灰褐之色,似乎是刻意不想讓人注意似的。只是今日他穿著這樣鮮豔熱烈的顏色,彷彿蒙塵的明珠忽然被濯洗拂拭乾淨了似的,不由人不目炫神搖。齊峻唇角不由自主地又彎起一些,遙遙向知白伸出了手。
百官噤聲。無數雙眼睛都在看著知白,看著他提起一點衣襬,沿著長長的臺階向新帝走去,直到將手放進新帝手中,然後一個轉身,與新帝並肩而立,站在最高的臺階上。
“陛下冊封了仙師為國師?”趙月的眼睛還在看著自己的皇后禮服,耳朵里根本沒怎麼聽得進去小宮人報了些什麼,“那不是早就定下的事麼?先帝在世時就想冊封仙師了。”
兩位良娣和文繡都站在一邊,眾人的眼睛都落在那件禮服上。真紅色的軟緞鮮豔得如同天邊的朝霞,九隻綵鳳繡得栩栩如生,那彩色羽毛竟然是真正的鳥羽捻線繡成的,顏色比之普通絲線更為鮮豔。趙月有些迫不及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