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地環視周圍:“你們,可有辦法?”
四周的宮人齊齊低頭,敬安帝一掌就拍在身邊的小几上:“朕養你們何用!”
撲通連聲,所有宮人連帶御醫都跪倒一片,有幾個年紀小的已經嚇得瑟瑟發抖,只是不敢哭出來。這幾天敬安帝已經連打死好幾個宮人了,就連最受重用的王瑾都捱了二十板子,如今還在下房裡趴著呢。
敬安帝在宮人們這裡得不到回應,便要站起身來:“朕親自去觀星臺看望仙師,朕要問著呢,仙師何時可再攜朕去月宮一遊!這些庸醫,沒有一個有真本事的!”他越說越氣,把手一揮,“拖下去打二十杖,趕出宮去永不敘用!”
御醫暗暗鬆了口氣。打二十杖死不了人,永不敘用也總比殺頭好得多。自然表面上還要口呼萬歲饒命,老老實實被拖了出去。
敬安帝煩躁地轉著頭,眉梢肌肉不可遏制地一跳一跳,雙手更是頻繁地抽動起來,活像是得了雞爪風。他掙扎著要站起身來:“朕要去問問仙師,仙師能治好皇后,自然也能為朕做法”只是兩邊宮人不上來扶,他站了幾次都不曾站起來。
齊峻連忙過去扶著他,觸手便覺敬安帝掌心溼熱,臉上卻是乾乾的無一滴汗,嘴唇反而有些乾裂,心裡不由一緊,低聲道:“父皇,仙師元氣耗損終日沉睡,父皇此時去了也”
敬安帝隨手抓過旁邊的茶,咕咚咕咚往肚子裡灌了一氣才頹然道:“朕是不是要死了?仙師此時沉睡不能為朕作法,莫不是朕命絕於此?”
趙月自那日之後頭一次踏出禁足的正殿,跟著齊峻一起來給敬安帝請安,本來心中還有些不服,此刻聽敬安帝口口聲聲要去找知白作法,而齊峻卻說知白元氣耗損終日沉睡,一顆心已經沉到了底。她到此刻才知道自己究竟闖下了多大的禍,若是敬安帝知道是因她攪擾作法才導致知白如此,別說太子妃她還能不能當,只怕連性命都要保不住了。她後背上冷汗層層透衣,站在那裡恨不得把自己縮到看不見,提心吊膽只怕齊峻說出她擅闖觀星臺的事來。
齊峻這時候卻半點也沒想到趙月。御醫已經跟他說過,敬安帝自打上次風寒未愈,又開始服食金丹,雖然真明子死後他就將金丹都丟棄了,但風寒不用藥疏通反而用焦熱之物去鎮壓,如今反上來,這病便大了。自打他進了殿內,敬安帝已經快灌下去了一壺茶水,這明顯就是金石硫磺之物在內作熱之相。至於雙手顫抖面上肌肉抽搐,也都是中了金石之毒。想到當年老御醫的話,敬安帝只怕大限就快到了
“父皇只是身子不適”齊峻也不知自己該說什麼才好。
“不——”敬安帝頹然地搖著頭,“真明子他大逆不道!他,他用假金丹來欺騙朕多年”他抓著齊峻的手站起來,歪歪扭扭地走了幾步,“還有葉氏!就是這個賤人勸朕服用金丹的!朕,朕要殺了這個賤人!殺了她!”
趙月驚駭地縮到一邊看著敬安帝。此刻敬安帝臉色通紅透亮,像是身體裡有把火在燒似的,可是目光混濁,眼前就擺著個小几,他彷彿根本看不見似的就撞了上去,若不是齊峻搶先伸腳將小几踢開,說不得他就會被絆上一跤。趙月心裡閃過一個大不敬的念頭——皇上莫非是神智失常了?
皇后卻立刻就應了一句:“葉氏確實居心叵測,皇上殺她也是應當的,賜她一根白綾也就是了。”
“白綾?”敬安帝彷彿有些反應不過來似的轉頭看著皇后,“你要賜葉氏白綾?”
“父皇——”齊峻輕輕咳嗽了一聲,“葉氏一族還有人握有兵馬,若無憑無證就賜葉氏白綾,只怕他們不服”
敬安帝也不知有沒有聽見他的話,只管轉動著混濁的眼睛四處地看,看見門上插著的蒲草,他彷彿忽然清醒了些:“今兒是端午了?”
“明日是端午。”齊峻用目光制止皇后未說出口的話,扶著敬安帝重新坐下。
“端午有龍舟賽。”敬安帝過了這一會兒彷彿確實清醒了,轉頭看了看皇后道,“朕帶你們去看龍舟。”
皇后看他這樣子不由得嘆了口氣:“陛下養好了身子再帶臣妾去看龍舟吧。”
“朕好得很!”敬安帝卻倔強了起來,“明日朕帶你們去看龍舟,所有人都去!”
皇后跟他二十幾年夫妻,雖然不順心之事常八九,但到底是少年夫妻,此刻看他這般模樣心裡難受,便順著他點頭答應,親手伺候他歇下才退了出來,一到外殿就哭了起來道:“仙師就真沒有半點辦法?”
趙月把頭低得不能再低。齊峻輕輕嘆了口氣沒說話。皇后抹了把眼淚,又想起葉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