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召見欽天監,身邊伺候的人應該也就是那麼幾個,都是心腹。”知白懶洋洋地往竹椅扶手上趴了趴,把下巴墊在自己手臂上,像只睡不醒的貓,“皇上不讓他們說的事,他們一定不會說。欽天監那兩位正副使連兒子都被扣下做了人質,當然也不會亂說。那麼,你這訊息是從哪裡得來的,還要專門跑到觀星臺來說給我聽?”
納福的後背頓時被一層冷汗浸透了。他從來沒聽說過國師有精明之名啊?人說起來都只說國師有神術,好伺候,脾氣軟,可是從來沒人說過,國師這樣的尖銳深刻,入木三分哪!
知白看著他,並不催促。入宮七年了,就算真是個呆子也該學聰明瞭,那些大事他無意去聽,可是這樣小事若還看不破,也太沒意思了。
“國師國師”納福的嘴不好使了。
“知道為什麼問你這話嗎?”
“奴婢該死”納福只會說這四個字了。
“因為沒意思。”知白神色間有些厭倦。這兩年裡,後宮嬪妃增加,各種各樣的麻煩那也是成比例地上升,若不是齊峻下了死命令,觀星臺能不能還這樣安靜,那還兩說呢。平日只要離了觀星臺,聽進耳朵裡的每句話都意有所指,今兒終於把這風吹進觀星臺來了。
沒意思,太沒意思了!這皇城別看金碧輝煌,若不是有齊峻,還真比不上山野之中呢。
納福冷汗直流,終於把心一橫:“國師別問奴婢是哪個宮裡的,奴婢只有一句話,欽天監絕沒有半字謊言。國師有神術,您,您自己可以去觀星。”
知白撇撇嘴:“這可難了,本國師什麼都會,就是不會觀星。”
納福猛地站了起來,臉上居然是一臉的堅定:“國師,您是真正的高人,觀星這樣的小術,您怎麼能不會?您是輔佐了皇上繼位,這恩德全宮的人都銘記於心,可是,可是皇上得有子嗣啊,求求您,就,就離了京城吧!”
“放肆!”齊峻冷沉的聲音從廊下傳來,“把他拖出去,著殿中省仔細查問,究竟是誰指使他來胡言亂語!”
“皇上,奴婢是一片忠心,皇上不能無子嗣,無子嗣,則江山將來都不知落入誰人手中啊!”納福眼看兩個中人逼上來,忽然一轉頭,衝著旁邊的廊柱就撞了上去。只聽砰地一聲悶響,血花四濺,他有些胖的身體滑落於地,一箇中人上前一試:“皇上,已經沒氣了。”
“拖下去!查!”齊峻惱得臉色如鍋底,“沒有一天安生的時候,都是嫌好日子過膩了吧!”
沒人敢說話,悄沒聲把屍體抬了下去,剩下小林子幾乎嚇得癱在地上:“皇上,皇上饒命”
“拉下去,杖——”齊峻一個斃字還沒說出口,知白忽然拉了拉他的手:“皇上,多殺無益。”
齊峻沒再說話,只是擺了擺手,自有人上來將小林子拖了下去。有知白這句話,他死是死不了,但這樣多嘴多舌的奴婢,又是在皇上面前過了明路的,也就是扔去做那些粗活了。齊峻陰沉著臉反握住知白的手:“走,進內殿去。”
知白跟著他走,低頭看著兩隻握在一起的手:“皇上,欽天監真是這麼說的?”
“胡說八道。”齊峻簡單地說,“朕已經查過了,是賢妃的家人找到了欽天監。”如果不是為了不讓這事掀起風浪,他現在就準備把賢妃扔進冷宮去。
知白低著頭,腳在地上踢著:“那——什麼妖星都是假的?”
齊峻猶豫了一下:“欽天監倒確實是有記錄,但也不過是帝星之旁現了一顆星而已,此星與子嗣是有否有關,他們也無據可證。”
“我不懂觀星”知白有些後悔,“早知道,該跟師父多學學”
齊峻握著他的手緊了緊:“聽他們胡說八道呢。你不是說過,天象與人事並無甚大關聯,怎麼這會兒自己倒信了。”
知白默然片刻,忽然轉過身去抱住了齊峻的腰:“我怕——陛下沒子嗣,是因為龍氣”他始終忘不了,齊峻身上得而復失的龍氣,是為了替他擋劫而失去的。
“又胡說了。”這會兒已經進了內殿,馮恩等人都識趣地留在了外頭,齊峻也就沒了顧忌,展臂抱住他,“當初你還說我沒龍氣坐不得大位呢,如今還不是好好的?我跟你說——”他壓低了聲音,“這兩年平王在封地千方百計地搜刮,銀子沒刮到多少,倒是惹起了民憤。”
“哦——”知白有些心不在焉,把頭靠在齊峻胸前悶悶地應了一聲。
齊峻沒在意,抱著他坐到榻上:“不只是他,葉家,在福建聯絡了海匪,在海上走私。”他冷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