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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人跡罕至的義莊不同,月城在入夜之後繁華依舊,波浪翻滾的江面上汽笛聲聲,除卻來往的貨船之外,在臨近碼頭的岸邊還停靠著一艘豪華遊輪。
遊輪內部正開著聲勢浩大的酒會,誰也沒發現有人趁著夜色離開了燈火輝煌的室內,來到了甲板之上。
少年昂起頭望著漫天星輝,良久,他腳下的江水裡忽然傳來了一陣嘩啦啦的聲響。
齊慶錫微微低垂下頭顱,然後便見到漆黑的江水裡不知何時開始翻滾起咕嚕咕嚕的水花,不多時便從中鑽出了一一隻通體溼透、面目猙獰的水鬼。
“回去告訴他們,我已經拿到靈珠,讓他們做好準備。”少年人面色如常的開口吩咐。
靈珠由天地間至純靈氣凝聚而成,是不可多得的珍寶,歸齊道內飼養的鬼物眾多,有了這靈珠,定能幫助他們的實力更上一層樓。
齊慶錫的話音落下,那水鬼卻沒有立即動身離去,而是咿咿呀呀的開口又說了些什麼。
少年挑了挑眉,“放心,我心中已有成算,待到事成,過段時日便動身折返。”
他正說著,身後忽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齊慶錫回過身,待到看清來者,他不由得在心裡感嘆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二姨太、吳少爺。”齊慶錫向著來人微微點頭致意。
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女人連忙走上前,滿臉堆笑,“齊大師您太客氣了,當真是折煞了我們。”
她一邊說著,一邊敦促著跟在身後訥訥的少年向齊慶錫問好,“兒子你快過來,這就是我之前和你說過的齊大師。”
“齊、齊大師好。”吳二公子顯然對於眼前這位被自己母親奉若神明的年輕人有些畏懼。
齊慶錫將吳二公子的神情看在眼中,抿起嘴角笑了笑。
他道:“我觀吳少爺鼻若懸膽,財帛宮光潔豐隆而又紅氣氤氳,是日後大富大貴的面相,二姨太,你有福了。”
“您的意思是,我們二少爺會繼承吳家的家產?”美豔的婦人聞言頓時大喜過望,她控制不住的笑了起來,然而笑到一半卻又露出了哀愁的表情,“可是、可是二少爺他上面還有大少爺在,我們家二少爺天性淳樸,又怎麼鬥得過他那狡詐的大哥?”
齊慶錫仍是笑著,說道:“命數無常,玄之又玄,冥冥之中一切既有定數亦有變數,二姨太不用太過擔憂,你所煩惱之事,很快就會迎刃而解。”
……
夜至深時,吳公子忽然從睡夢裡醒了過來。
一滴、兩滴。
似乎有什麼溫熱的液體落到了他的臉上。
吳公子皺了皺眉頭,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
“什麼玩意——”
抱怨的話語堪堪說到一半,男人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扼住了咽喉一般,再也發不出其他的聲音。
只見雕著花的床樑上不知道何時掛上了一束慘白的白綾,白綾之上直挺挺的吊著一具僵硬的屍體,而那屍體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在自己家中懸樑自盡的冬兒!
吳公子嚇得慘叫一聲,連滾帶爬的從床上滾了下來。
而伴隨著他的動作,那被吊在樑上的女子竟慢慢的勾起嘴角發出了咯咯的笑聲,她的身體從半空中猛地跌落到了地上,而後又緩緩的站立了起來。
“吳公子,”鮮紅的血液從她的眼眶、嘴角里緩緩滲出,映襯著無光的夜,看上去尤為駭人,“冬兒來找你了。”
男人已經被嚇得說不出話來了,他根本顧不上搭話,只一頭朝門口扎過去,然而當他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的跑到了門口,卻發現那扇門竟被人從外給鎖住了!
他失聲大叫:“來人吶,來人吶!”
在臥室旁邊的耳房裡便住著他的貼身小廝,可不知道怎的,平日裡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會過來噓寒問暖的小廝今夜卻像是陷入了深沉的夢境中一般,任是他怎般叫喊都沒有半點反應。
這個房間彷彿就像是被人遺忘了似得。
男人打了個寒顫,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了之前那個詭異的少年人對自己說的話:
——冒犯死者,必遭天譴,就算你是富家公子,也是一樣。
吳公子曾在法蘭西留學,從不相信怪力亂神之事,可是現在發生在他眼前的事情,分明在顛覆他的認知。
這世上是有鬼的。
這世上竟然是有鬼的!
“你、你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