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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一下一下,揉散了疼,揉軟了心。

既靈那在心裡叮叮噹噹響了半天的淨妖鈴,最後化成一汪水,無聲無息流沒了。

不著痕跡將後腦勺從對方的手掌裡挪開,她才斂著眸子小聲地問:“馮不羈怎麼了?”

聽語氣就知道這位姑娘冷靜下來了,譚雲山心裡鬆口氣,忙不迭道:“別說話,跟我來。”

直到跟譚雲山躡手躡腳地往外走,既靈才發現廟門不知何時開啟了,雖然那門板原本也關不嚴實,但此刻半敞著,明顯是有人出去了。自然,廟裡早沒了馮不羈。

月明山靜,腳踩在雜草上,輕微窸窣。

好在,廟後不遠處老樹下的那二人,談得正熱烈,聽話音看神態皆無半點防備,似料定了不可能被人圍觀偷聽。

但這世上,從來都沒有絕對。

雜草叢後,既靈和譚雲山並排趴著,兩雙眼睛精光冒,四隻耳朵豎得高。

老樹下和馮不羈說話的是個陌生男人,看模樣二十出頭,眉目清秀,文質彬彬,一襲白衣素淨淡雅,與這深山老林格格不入,偶爾有風帶起他輕盈衣袂,竟恍若有幾許飄逸仙氣。

相比之下,馮不羈就只剩粗糙了,尤其這會兒席地而坐,態度懶散不耐,好幾天沒打理的鬍子亂糟糟糊在臉上,簡直可以隨時與這荒山野嶺融為一體而毫無破綻。

談話似已進行了不短時間,因為年輕男子在長長嘆息後,也站不住了,索性蹲下來苦口婆心:“馮不羈,你就別為難我了,我一個禮凡上仙,多少世人敬我拜我,卻要隔三差五下來和你說軟話,讓其他上仙知道了,我真是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馮不羈受不了地亂撓一氣自己腦袋——估計本想薅頭髮的,奈何太短——終於撓痛快了,才看向對方,“情真意切”道:“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你再這麼騷擾我,我不成仙,要成魔了!”

禮凡上仙也動了“情”,而且非常默契地和馮不羈一樣,皆屬“憤懣之情”:“你這樣在人間晃盪,我們也很困擾。你都一百二十歲了,不成仙,又不是妖怪,你知道你這樣的存在有多違背天道嗎?”

這話馮不羈就不愛聽了,當下擰眉立目:“我好端端過我的,有事沒事還幫這天下除個妖掃個魔,我怎麼就違背天道了?天道就該是長生不老的好人被帶走,作惡多端的妖魔邪祟繼續留著?”

“怎麼能叫‘帶走’呢,我來是渡你成仙,成了仙你一樣可以降魔伏妖,救濟天下啊。”

“得了吧,你連我都帶不動,還準備救濟天下?”

“那是天帝不允許我們強行渡仙,不然你當我帶不走你!”

“你看,就是‘明搶’,我說‘帶走’有什麼問題?”

“……”

這樣的月下相逢數不清多少回,這樣的車軲轆話也說了無數次,但一個職責所在,一個無心上天,於是只能一個繼續來,一個繼續推。

禮凡上仙也不要什麼一塵不染的上仙氣度了,一屁股坐到馮不羈身旁,和他一起看月亮。

馮不羈嚇一跳,因為按照以往經驗,此刻這位仙家就該飄飄而去了,他甚至已經做好了揮手送別的準備,怎麼可能不按套路來!

“為什麼你就死活不升仙呢……”相識至今,禮凡上仙第一次對這位“老朋友”的極力牴觸,生出好奇。

馮不羈無力地看他一眼:“你下來渡我得有二十年了吧,現在才問會不會有點晚?”

禮凡上仙語塞。他自司此職,渡人無數,馮不羈只是眾多凡人中的一個,儘管這位凡人有些棘手,但他也只是希望有朝一日頑石能夠想通,從未好奇過此人為何冥頑不靈。不是他沒有好奇心,只是一個凡人的“緣由”,還犯不上讓他好奇。

“還記得你第一次來渡我的時候,怎麼說的嗎?”馮不羈忽然道。

原本就起了些反思之心的禮凡上仙,在這第二問裡徹底尷尬下來,遲疑片刻,慚愧而坦誠:“真不記得了。”

馮不羈料到了,直接給了答案:“你說成仙很簡單的,只需要與你走一遭塵水,入了九天仙界我就是仙。”

禮凡上仙的記憶終於逐漸回籠,尷尬苦笑,介面道:“你當時說‘屁,成仙要渡劫的,你當我不知道!’。”

馮不羈驚訝挑眉:“喲,沒全忘啊。”

禮凡上仙好脾氣笑笑,帶著點自嘲:“想起來了。”

馮不羈點點頭,繼續道:“我那時就想和你說,不用刻意對我客氣,你裝得累,我受著也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