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殊這幾日,都沒來會診,而是一直在病房裡掛著點滴。他消瘦了不少,兩腮深陷著,下頜有了些細密的碎鬍鬚。
閻墨來尋房時,紀殊正睡著,手裡還拿著份公司的報告。閻墨走進,推車裡多了另一種針劑。
她注視著紀殊的點滴瓶,手握緊裝著透明液體的針管。不久前,那個被她送進地獄的小鬼終於有了訊息。
6個1開頭的號碼發來資訊,螢幕上只有簡短的幾個字
【是你身邊的人。】
閻墨幾乎一瞬間就明白,最後的靈魂是紀殊。
他能在自己收割靈魂的時候看到自己,也有小鬼說的全部的特徵。
她可以下手了。
如果這罐針劑打下去,或許下一秒,她就可以回到地獄,回家。她連那個手術都不需要做,直接一針加在點滴裡,誰也不會發現。
但,就在她快要下定決心時。紀殊睜開眼,看著她。
只是看著她。
他見過那管試劑,也是從這時開始,他明白了,閻墨想要他的命。
但他什麼也沒做,甚至沒有一點反抗,他突然覺得,也許自己死了,很多人都會得到幸福。
閻墨目光停在紀殊的頭頂,那裡遲遲未出現一排數字。他現在還不該死。
“閻醫生”紀殊開口,嘴角掛著邪邪地笑:“怎麼不動手?”
閻墨眼裡的鬼火熄滅,她放下針劑,推開車。替紀殊減緩了點滴的落下的頻率。
紀殊支起身子,點了一根菸夾在兩指之間:“捨不得我?”他哈了口氣,灰濛濛的菸圈飄到閻墨的面前,遮住了她的表情。
現在閻墨的感情,越來越接近人類。紀殊可以自然死亡,但她不想去謀。殺他。
而後,紀迦就進來了。今天晚上,倒是挺熱鬧。
閻墨收了病例,擦過紀迦的身離開。
“閻醫生,好久不見。”偏偏,紀迦要多嘴一句。他從包裡拿出一份小禮物,包裝精美,價值不菲:“這是我出差帶來的禮物,聽聞閻醫生愛喝茶。”
閻墨眼珠一轉,噙著笑:“哦,那我多不好意思。”她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小罐:“前日裡託友人從國外帶來的古曼童,也素聞紀總信這個。”
她只要觸上紀迦的面板便對紀迦這個人瞭解的很透徹。紀迦的前世今生,都在她的眼前一一的掠過。
一個小人,死後,也不知何時能搖到號投胎。投胎,也不知能不能再投人胎。
紀迦挑眉,仔細看了看古曼童:“這···很貴重。”在商場上打拼久了,很難不信這種邪乎的東西。
“紀總的茶同樣的貴重。”閻墨擺手:“那,你們聊。”
紀殊看向她,眼神難以捉摸。
閻墨回過頭,走出門。耳邊只聽到紀迦說了一句:“老頭子快死了。”
*
如果紀殊這條捷徑走不通,閻墨還是可以踏踏實實地一個個收集靈魂。
說不定最後手術會意外失敗,紀殊自然死亡,她也可以自然而然的回家和閻王老爹團聚。
但凡是得有個plan B。就算醫院死亡的人不夠,還有醫院前面那條事故頻出的十字路口,還有那條繁華的商業街。
所以閻醫生為了在肉身腐爛之前早日回家,打著犧牲小我幸福,讓普外科全科醫生能有悠閒的下班生活的旗號,“好心”地承包了所有的夜班。
就這件事,閻醫生還在大會上被曹院表揚,加了年終獎。
但現實總是和閻醫生的預想不一樣。晚上死亡的人類是多,但是急診也多,急診科的醫生不夠,一個兩個的都往普外科跑,拉著閻墨去手術。
一臺手術,少則是一兩個小時的闌尾切除,大則就是燒傷車禍,站在手術檯上一站就是好幾個小時。
一天是這樣,一週也是這樣。
終於,在一次搶救中,閻墨撐著手術檯,開始頭暈目轉。
“閻醫生,沒事吧?”急診的趙醫生關切地問了一句。話音剛落,閻墨咣噹一聲倒在了地上。
再醒來時,她已經躺在了家裡的床上。小薯搗了些黑色的草,敷在她的額頭。
腿上,後背,手腕,都是一片焦黑。
所幸,黑的範圍較小。
“主人···你營養不良,過度勞累。”小薯吸了吸鼻子,哽著嗓子:“都是我,只顧著自己。”
“醫院,沒人看到?”閻墨指自己的焦黑的面板。
“還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