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紙錢。
“總下雪麼?”
“嗯,總下。下雪就有吃的送來。”
是了,上供燒紙一條龍,服務還挺齊全。
“那是誰送來吃的?”
“這就不知道了,都是石人大人給捎進來。”
“這幾年,沒人來過咱們村子?”
“沒了,沒了,好久都沒看到過外人了。你倆啊,是這幾年頭一遭了。”
莫愁旁敲側擊地瞭解完了基本情況,也下了決心不趟這淌渾水了,現在當務之急是頭七之前把薩滿帶回去。若真想探知一二,待喪事之後再做打算吧。
莫愁起身,拽過謝清明,向老村長作揖道,“爺爺,我們倆吃過飯了,真的不餓。明一早我們就要趕路,想回家睡一會,就不打擾你們了。”
一眾人等自然不幹,老村長也有些不滿,但秉著來者是客的道理,沒發作,只是加重了語氣,“好歹吃一口,否則全村人的心意,不就浪費了麼?”
莫愁見推辭不掉,便下意識地把謝清明攏在了身後。莫愁雖然知道這些貢品皆是來自於人間,與她平時所吃的應該沒什麼分別。但周遭對詭事,誰能保證這食物沒問題呢?
索性自己死不了,她一力承擔了吧。
莫愁接過乳豬腿,心一橫,咬了一口,確實如村長所言,外皮酥脆,肉裡嫩滑,皮肉相連處還包著一層汁漿,甚是鮮香。
如果是往日,確實算得上一頓珍饈大餐了。可如今形勢逼人,再美味的食物,也不過味同嚼蠟。
啃完了半個乳豬腿,莫愁一拱手,“各位叔叔伯伯,承蒙各位這麼多年對我這個孤兒的照顧,把我拉扯大。莫愁無以為報,唯有日夜期盼各位……”
說到這,莫愁沒了詞。盼著什麼呢?長命百歲?幸福康健?子孫滿堂?莫愁心裡一陣空落落的疼,活人才奢求個圓滿長久,可誰見過真圓滿,誰體會過真長久?
死去方知萬事空,可好歹生老病死,輪迴流轉,又是新的一世。可這些活屍半死不活地困在這一隅天地裡,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她自己呢,什麼時候是個頭?
“就祝大家平安歡喜吧。”
說完,莫愁深深地鞠了一躬,拽著謝清明往外走。莫愁發現每個人都試圖上前阻攔她,可真到了身旁,又縮回了手,下意識地不敢觸碰她。
藉著這點優勢,二人對呼喚充耳不聞,頭也不回地往老宅奔去。
謝清明雖然也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但畢竟沒經驗,不明就裡,“怎麼回事?有什麼異常?”
“沒時間解釋這麼多,我知道後山的一條小路,咱們趕緊走。趁著他們還不想傷咱們,趕緊離開。”
“什麼叫暫時還不想傷咱們?”
莫愁解釋不了這個問題,這也只是她的一個猜測,按常理來講,對於屍物來說,即便仍擁有理智,可活人陽氣的誘惑仍然是巨大的。方才眾人刻意避免了和莫愁的身體接觸,莫愁不知道是出於保護她的目的,還是有其他的原因。
反正能從村長家裡全身而退,也算是承蒙不殺之恩了。
後山的小路,是莫愁幼年時期跟隨村裡獵戶進山打獵時候發現的一條小路。逼仄狹窄,荊棘叢生,下了雨雪又會泥濘不堪。
可現在堂而皇之從牌坊出村太危險了,也只能屈身走這羊腸小道了。
風雪夜,一匹馬,兩行人,月影綽綽,罡風呼嘯,鋪天蓋地的白紙片嘩啦啦地翻飛著。
謝清明在第三次看到一口枯井之後,明白了一個道理,他們迷路了。
“不可能啊,我生於斯長於斯,再熟悉不過了,怎麼可能迷路呢?”
莫愁有些不甘心,在附近的樹幹上又劃了一道,決定再走一次,試一試。
這時,謝清明緊緊勒住韁繩,道,“莫愁,我們不能跟沒頭蒼蠅似的這麼走下去,你得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莫愁長嘆了一口氣,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和謝清明講這離奇的故事,只能試探性地問道,“你能理解,我們現在,其實實在一座活死人墓裡麼?”
天是那個日月朗朗的天,地是那個踏踏實實的地,四野的群山雖然連綿不斷,但也是放眼一看無窮極的遠,如此開闊的視野,怎麼可能是封閉的墓地呢?
“我的鄉親們……可能都已經死了。”
“所以我們剛才看到的都是鬼?”
“不是,是活屍。身體還是那具身體,可魂魄已經飛散了。我見過一次活屍,按常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