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呆頭愣腦的小毛孩子也有雞賊的一面,他知道莫愁軟硬不吃,就從謝清明尋突破口。
謝清明也真是個愣頭青,無端受冤肯定臉上掛不住,莫愁沒辦法,只得一骨碌從謝清明背上跳了下去,堪堪擋在二人中間,想截住兩頭的三昧真火。
莫愁千回百世都信奉莊周,自以為世間萬事經歷了不少,應該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可真到了遇事時候,不免還會生出一股小家子氣的心浮氣躁來。
折騰了一整夜,又被放幹了血,身體的虛弱裹挾起心底的一陣躁鬱來,她沒好氣地道,“你倆今兒必須打出個你死我活來,要有一個人還喘著氣我都瞧不起你們!”
劍拔弩張的二人皆是一愣,誰也沒想到這丫頭片子翻臉比翻書還快。明知是激將法,卻又沒來由地被牽著鼻子走,各自偃旗息鼓,唯有暗自腹誹,心底把對方大卸八塊才好。
莫愁見致堯態度一絲鬆動,便長舒了一口氣。可緊接著就泛起一絲酸澀和不忍來。眼下打量致堯,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眼底佈滿血絲,形容盡是憔悴,如果沒猜錯肯定是找了她一宿了。
要說莫愁當年救過他們一家四口不假,可這幾年的養育之恩與當年的救命之情孰輕孰重,已然分不清了。倘若致堯的所有關切當真只是為了報恩,莫愁也不會這般無措,可她知道她能靠一句陰陽怪氣的激將法鎮住致堯,不過是仗著致堯心裡那一份超脫於恩情之上的隱秘念想。
仗著別人的愛慕有恃無恐,莫愁也知道既下作又輕浮。可為今之計,也只能如此了。致堯畢竟年輕,又是個男孩子,心思再縝密也是有限的,是個好對付的。
真正難纏的當屬家裡的那位大夫人,那是掏心掏肺地把莫愁當親閨女待,誰家待字閨中的親閨女丟了一夜,一夜白頭都有可能。先穩住致堯,才有可能穩住大夫人。
莫愁趕緊借坡下驢,把致堯拉到了一旁,“娘怎麼樣了,她也知道我昨晚出去的事兒了?”
致堯一聽“昨晚出去”幾個字,登時一股邪火直衝腦門子,敢情這丫頭真不是被挾持了,是自己跑出去和謝清明見面去了。腦子裡浮光掠影地閃過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畫面,方才的那股三昧真火一下子變成了地獄而來的紅蓮業火,轉臉又要和謝清明拼個你死我活。
莫愁趕緊摁住了他,“二哥哥,我實話和你說,妹妹這事兒做的不對,要打要罰你當哥哥的,悉聽尊便。但我不把話說清楚,咱裘家冤枉了救命恩人,回頭壞的是裘家的名聲。”
致堯明顯氣哆嗦了,心想:“你還敢提裘家的名聲,你大半夜跑出去和他私會,怎麼不顧及裘家名聲?都說謝家世代清白,不過也就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當日我們家提親你們拒絕了,回過頭又來招惹我這未出閣的妹子,還端著一股君子端方的臭架子,跟誰惺惺作態呢?”
然而這段流利如街頭潑婦的腹誹在終於匯點滴成江海,飛流直下決定脫口而出時,卻又如鯁在喉地嚥了回去。莫愁畢竟是女孩子,不能當著這麼多人讓她失了體面。
他揚了揚下巴,示意莫愁往下說。
“哥,你還記得三姨娘的死麼?”
致堯的瞳孔驟然一縮,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擱在這個節骨眼上說,有點驢唇對不上馬嘴啊。
莫愁不管他,自顧自地說下去:“哥,我也不知道你和爹孃是真心大,還是知道什麼瞞著我。三姨娘死得那麼蹊蹺,你們就不想查查麼?”
致堯第一反應是自己也覺得三姨娘的死過於怪異,可畢竟爹孃對此這件事諱莫如深,自己也不好再過問。轉頭一想,莫愁這丫頭鬼得很,保不齊又胡謅的什麼說辭來糊弄他。於是半張臉寫著好奇,半張臉寫著戒備,警惕地看向莫愁。
“事到如今我不想瞞你,三姨娘是被邪教迷了心智,成了肉身毒巢。我追查這件事已經幾個月了,昨日本想著深入虎穴一探究竟,結果不小心暴露了。是謝公子捨生忘死救了我一命,哥你不信自己去看,他胸前的傷口還滲血呢。”
莫愁的聲音並不大,可足以讓在場所有人聽清。真實經歷了昨晚種種的清明與阮語皆是一愣,這姑娘招得真快,同樣顛倒黑白也不含糊,就這麼九假一真地糊弄裘致堯,竟然沒什麼破綻。
與此同時,莫愁也是捏了一把汗,她真怕謝清明這個直腸子犯君子病,自己站出來坦白是莫愁救了他的性命。好在這傻小子愣在了原地,沒反應過來。而致堯也是個純善的孩子性情,登時神情緩和了不少。
他幾乎都要抬手抱拳了,可雙手觸碰前的一剎那又放了回去,正色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