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歸塵土歸土,人類螻蟻一般短暫的一生,卻要把諸多不值一提的身外之物放在心頭。
一念起,一念執,傷人又傷己。
星闌被蘇剌弄暈之後,到此時才悠悠轉醒。他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搜尋謝清明的蹤跡,目光略過地上的幾具屍體,又掃過那布囊一般長著翅膀的怪物,神色黯然,“莫姑娘,我家公子找到了麼?”
莫愁正欲回話,只覺得頭頂的灰塵撲簌簌地掉落下來。莫愁凝神,神色堪憂地眄了一眼熟睡的謝清明,又望向門外,“蘇剌為什麼還沒回來?”
就在這時,從地面上傳來的一陣劇烈的顫動震得本就殘破的牆壁上出現了巨大的裂縫。山野裡傳來狼群此起彼伏的嚎叫,屋裡角落裡藏的耗子抱頭亂竄。
電閃雷鳴,狂風大作,道觀外的河水突然猛漲,轉瞬間漫過河岸,裹挾著黑黢黢的戾氣與仇怨,翻滾奔騰地衝垮了道觀的外牆,直殺到三清殿外。
莫愁凝神揮手,一道水霧一般的結界將一眾人等籠在其內,她看著神色驚詫的裘致堯,“我去想辦法接蘇剌回來,你辛苦些,保護好他們。切記,到了必須要取捨的時候,無論如何也要護住妙真的屍體,舍了清明。”
層層黑雲遮天蔽日,陰翳成為了宇宙的主宰,壓抑得人快要喘不上氣來。巴掌大的一塊小天地,在風雨飄搖的世介面前,顯得那麼勢單力薄。
波濤洶湧的巨浪一下一下地撞擊著透明的結界,每一次衝擊都彷彿都夾雜著厲鬼尖酸而恐怖的笑意,誓將偏安一隅的人們生吞活剝。
水流聲,浪濤聲,鬼笑聲,撞擊聲……裘致堯狠命地搖了搖腦袋,以為自己聽錯了,“舍了誰?舍了謝清明?你為了救他連命都不要了,這會讓我舍了他保一具屍體?”
莫愁沒時間和他解釋太多,重重地點了點頭,“按我說的做,沒時間了。”
言罷,手中憑空幻化一團霧氣,小心翼翼地遞給裘致堯,“拿著,若結界破了,它可以保你們片刻。我接了蘇剌便回來,不會耽擱……”
莫愁的話還沒說完,耳畔突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喊叫聲,尤為突出地蓋住了混雜在一起的諸多聲音,只聽得蘇剌那唱戲一般爽亮的嗓子高喊道,“啊!啊!啊!快閃開啊!”
莫愁一眾定睛一看,只見得一個巨大的……瓢,真的是瓢,載著蘇剌,乘風破浪地順流而下。
突然巨浪如出海之龍一般直衝九霄,捲起萬丈高的水幕。風口浪尖的巨瓢被衝得老高,又在一瞬間,一瀉千里。
隱約間只見巨瓢上的蘇剌和另外一個人死死地拽住瓢沿,聲嘶力竭地叫喊著。蘇剌修行百年,可薩滿出馬從來不講究馮虛御風,也不講究飄然昇仙,她……恐高啊!
巨大的落差讓蘇剌的心臟都吐到嗓子眼了,她一面凝聚真元護住心神,一面發現根本沒用,飛流直下地衝了下來。
莫愁調動真元,衝出結界,於風吹雨打之間殺出一條光亮耀眼的路,電光火石之間,狠狠地托住了那勢不可擋的巨瓢,猛然間切開了萬重巨浪。
蘇剌還沒回過神,便被莫愁拽進了結界裡。她依然睜不開眼睛,雙腿打顫。莫愁看向旁邊既狼狽又溼漉漉的人,披頭散髮的,一時間都辨不得面目。
半晌,莫愁才釋然一笑,“勞煩先生這麼多年來暗中照料了,先生還打過我三巴掌呢,日後啊,我得討回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幾次三番救莫愁的老乞丐。
老乞丐不羈地撩起一頭溼發,毫不顧忌地甩了甩,淋了裘致堯一頭一臉。他笑道,“當年女媧丫頭把打入輪迴的你們交於我保護,我欣然答應了。後來千回百世的,記憶就出現了空白。好在當初我聰明,把你們三人的故事寫進了書裡,流傳於世。每每讀到那個故事,我就會想起我要找到你,喚醒你。至於怎麼喚醒,何時喚醒,醒來做什麼,老夫就記不清啦。”
莫愁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如今我醒了,看樣子,先生也醒了。”
老乞丐釋然地揮揮手,“莊某無才,沒什麼用啦。如今也幫不上什麼大忙了,還靠諸君,拯救蒼生啊。”
莫愁搖了搖頭,指著驟縮成酒葫蘆大的瓢,道,“莊子大才,救了蘇剌,也就是救了蒼生。”
那老乞丐被這麼一誇,如同老小孩似的挺直了腰板,搖頭晃腦地道,“可惜惠子那小老兒看不見了,而浮於江湖,而憂其瓠落無所容?做船正好吧哈哈哈哈哈……”
莫愁俯身為蘇剌順了順後背,注些許靈氣於她的天靈蓋。這時蘇剌才感覺強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