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才艱難地開口:“唯有一死。”
蕭景姒很果決地說:“那你帶她去北贏領罰吧。”
唯有一死……
菁華一聲不吭,低下了頭,後背佝僂,燈火照射下的影子,都是彎的。
腳步聲很輕,蕭景姒提著燈走了,沒有月光,院子裡很暗,菁華跪在地上,肩膀有些發抖。
突然,腳步聲停了。
很久很久的沉默,然後傳來了蕭景姒的聲音,冷漠而清凌:“我不會原諒她,也再不想見到她。”
說完,她轉身走了,燈籠落了一地光影。
菁華抬頭,俯身,重重磕下去:“謝世子妃成全。”
她說:我不會原諒她,也再不想見到她。
至少,留了性命。
北贏的三十六道誅妖鎖,人族最多能受十六道,那她便受足十六道好了,是死,是傷,二者之一。
回欽南王府時,已快一更天了,若是以前,這個時辰,楚彧大抵在伺候她更衣洗漱了,因為她肚子很大,楚彧怕她動作太大會動了胎氣,便每每到了就寢的時辰,就放下未批完的奏摺來陪她。
現在,楚彧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蕭景姒將屋裡的燈火捻滅了兩盞,只留一點燭火,走到榻邊,掀開被子躺在楚彧身側,他身體冰涼冰涼的,呼吸聲輕得聽不到。
“楚彧。”
自言自語似的,她說:“我今日登基了,殺了好多人。”
沒有人應她,屋裡安靜立刻,襯得她的聲音飄忽清冷。
像抱怨似的,蕭景姒靠著楚彧冷冷的身子,絮絮叨叨地跟他說:“他們啊,背地裡肯定都在罵我妖女,市井都亂套了,說我一個女人竟登基為帝,說我牝雞司晨,還說我以色侍人,迷惑了一干大臣和皇族。”
“若是你聽見了,肯定會惱火,興許還會打殺那些無知刁民。”
她家楚彧那麼護著她,一定會毫不講理地偏幫她。
蕭景姒單手撐著下巴,看著昏睡的側顏,伸手拂了拂:“等你醒來,我封你做皇夫好不好?六宮無妃,獨寵你一個好不好?”
他曾經說過,她若為女帝,他只要六宮獨寵。
蕭景姒覺得,她說的,楚彧肯定聽得到,只是睡著了,沒力氣了,所以動不了。
畢竟,他那麼聽她的話,怎麼會聽而不聞。
“今天寶寶又踢我了,如此鬧騰,父親說,定是個男孩兒。”蕭景姒握著楚彧的手,放在了自己腹上,“男孩的話,小名喚梨花,大名便依你,就叫貓妖,怕是等貓妖長大了,會怨你,取了如此隨便的名字,不過到那時,我會幫你的,你是我夫君,我自然站在你一邊。”
她說了很多很多的話,她並不是多話之人,甚至對不相熟的總有些寡言,只是,若不這樣一直一直同他說話,太安靜了,會讓她害怕,是以,這段時辰,楚彧一直在睡,她便嘮嘮叨叨,有時候還會哭哭啼啼。
她覺得,她有些不正常了。
只是,楚彧一直都沒有應她,宋長白說,他應該醒不過來。
她又不正常,聲音莫名其妙就哽咽了,湊到楚彧耳邊,說:“楚彧,你不要睡太久,我怕我會撐不住的。”
她親了親他的唇:“明日我親征夏和,我去將那條蛇捉來如何?我想把她燉成蛇羹。”
“別擔心我,秦臻和夏喬喬都會同我一起去征戰,我會拿下夏和,會給你報仇,也會治好你,所以,楚彧,再撐一下,等我回來。”
她親吻他的眼睛,說:“等我。”
十一月二十九,女帝登基次日,出兵三十萬,御駕親征,揮師夏和。
辰時,從宮中的延華門到南城門,萬人空巷,圍觀的百姓站於兩邊,看著華涼女帝高坐馬上,從宮中一路到城門,她穿著一身黑色的袍子,長髮束起,袖口繡了龍紋。
辰時三刻,城門點兵,華涼女帝出征。
洪寶德跟著護衛隊到了城門口,一路都擰著眉頭,跟著馬叮囑蕭景姒:“朝堂有我看著,怡親王與晉王也會助我,不用擔心這邊,千萬小心身子。”
蕭景姒點頭,下了馬,走到楚牧跟前:“父親,替我守著楚彧。”
楚牧會留下來,看著楚彧,瞧著蕭景姒出征,心裡頭很不是滋味:“嗯,你和孩子都別受傷了,不然等彧兒醒了,非得跟我拼命。”
“好。”
楚牧紅著眼,將他的副將叫過來,鄭重其事地說:“梁平,世子妃若有損傷,提頭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