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的反應,景弈淵頓時明白答案,卻裝作全然不知的樣子滿臉無辜:“碧鈴討厭我嗎?”
“不不不,怎麼會討厭你。”碧鈴急忙擺手,這可是她將來的救命恩人,自己討好都來不及,怎麼會討厭。
“那你為何要離開?”景弈淵反問。 她答不上話來,低著頭目光胡亂左看右瞟,就是不說話。
“碧鈴。。。不要討厭我好不好?”他垂下眸,小扇般的濃密睫毛在眼下形成一片陰影,看起來好不委屈。
“當然不會了。”碧鈴連忙回答,她忠心耿耿,天地可鑑呀。
“永遠不要討厭我。”景弈淵一字一句懇求道。
“永遠都不會。”碧玲不假思索。
“永遠不要離開我。”“永遠都不會。”
碧鈴下意識脫口而出,等話音落下,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話,唇瓣囁嚅,想要說什麼,對上面前看起來可憐巴巴地景弈淵,最終閉上了嘴。
算了,小孩子哪裡會記得那麼多呢,等他長大後,興許就會將自己的保證忘到腦後,她無需太過擔心。
可景弈淵簡直是得寸進尺,他看似鼓起勇氣看了碧鈴一眼,接著道:“碧鈴你保證,就算是討厭我,也不許離開我。”
“真是越想越古怪。”碧鈴笑著拿指尖彈了彈他的額頭,“我怎麼會討厭你。”
他難得說些孩子氣的話,她實在不必太當真,碧鈴放下心來:“我會一直陪著你,絕不討厭你。”
守著他長大,陪著他成長,等他有了屬於自己的人生之後,她這個不速之客自然也就到了離開的時候。
她會一直活下去,而他的生命不過須臾百年,她沒有資格佔據太多,否則便是自私。
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不過景弈淵一眼便看得出來不是什麼好的事情。
於是若無其事地拿起劍打斷她的思緒:“這把劍可有名字?”
碧鈴仔細回想,不記得六皇子說過什麼名兒,認認真真回答道:“還沒有呢。”
“那你為它起個名可好?”
“這…碧鈴有些犯難了,不是她不取,可她沒文化啊!實在是無從下手。
良久,碧鈴訕訕道:“不如還是你來吧,畢竟這是你的劍。”
並在心裡祈求他不要再強求,不然自己便露餡了,一個活了千多年的老妖怪什麼文化都沒有,的確有點丟人現眼。
幸好景弈淵沒有再多說什麼,只將劍放到一邊,轉身持起毛筆,筆尖在宣紙上游走,一氣呵成。
輕輕吹乾墨痕,他拿起宣紙對碧鈴道:“你看如何?”
碧鈴再一次懵逼了。
小皇子好像還不知道,她並不識字,急得幾欲抓耳撓腮,碧鈴訥訥張開櫻花般的唇瓣,就是不說話。
這也不怪她吧,一個妖怪,沒事吃飽了撐得才會讀書習字,她本就胸無大志,當個整日吃吃喝喝的廢鹿原挺快樂的。
都怪命運,碧鈴心中淚流滿面,是這無常的命運,推她來到人世,如今還逼著她要識字。
“嗯。”她支支吾吾,不願被他看輕,“挺好的。”
“那好,就叫碧淵吧。”他收起宣紙,面上和緩了些。
“啊???”碧鈴聽出不對勁,“碧淵?”
“劍身溫潤染碧,出鞘龍嘯深淵。”他不解,“有什麼不對嗎?”
“對對。”碧鈴乾笑著,怕再待下去就露餡了,“我回屋去看看小紅醒了沒。”
語罷,一溜煙兒小跑出了書房,生怕他再叫住自己說什麼的樣子。
景弈淵還不知曉碧鈴抱回來的狐狸,只當是什麼與她熟識的宮女,也沒有多想,揹著手注視她衣袖帶風,飄飄若仙的背影逐漸消失,低下頭深深看了書桌上的宣紙一眼,隨即勾起唇角。
她永遠也不會知道,他有多害怕她不喜歡他。
對自幼嚐盡人情冷暖,以為孤寂與黑暗是人生常態的他而言,她便是那唯一的一束光,照亮他所能觸及的世界。
他也不知道自己對她到底是什麼樣的想法,可他明瞭,他離不開她,若她離開了,這個世界就會重新變成黑暗。
那日墜湖躺在床上醒過來之後,他第一眼看見的便是一雙眼紅成兔子模樣還強忍著拿刀往自己手腕上劃的她,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這麼多年,從未有人如此看重過他,就連母后也常常自怨自艾顧不得他,唯有她,全心全意對他付出。
當時心底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牢牢將她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