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一直跟風嵐唱反調的蔣設也收起了戲謔的表情,訝異地望著風嵐:“看不出來嘛,你還有這等深刻的見解。”
風嵐側頭丟了個白眼送他。他當她當初在婦聯幹得好好的,為什麼會辭職,還不是見多了嫁得不如意,天天以淚洗面,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婦女。
正是知道女人所嫁非人有多慘,所以她才不願文心也走上這樣的老路,先不提楊東家鄉的觀念有多落後,光他那一對爹媽就是個大難題。明明有捷徑可走,為什麼要去挑戰這種高難度的問題。
大家都沒說話,車子裡陷入了久久的沉寂。
左寧薇不忍地側過頭看楊東,他雙手捏得死緊,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地凸起,眼角赤紅,雖沒落淚,但那樣子比哭還難受。也是,一邊是心上人,一邊是生他養他的父母,手心手背都是肉,擱誰身上,都難受。
可風嵐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文心也是被她父母捧在掌心如珠如玉地養大,沒道理無緣無故去他家接受他父母的挑剔、羞辱和為難。
但瞧他那樣子也是可憐,左寧薇在心裡默默地嘆了口氣,出言打破了沉默,以緩和氣氛:“楊東,我們回縣城準備給賀翊看病,縣城的情況我們也不瞭解,到時候還要麻煩你給咱們帶路。”
楊東看了一眼文心的後腦勺,悶悶地說:“這是應該的,賀先生是到了我家才生病的。若是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寧薇姐你儘管吩咐。”
“好,那我們就多謝了,真不好意思,這兩天一直在麻煩你。”左寧薇客氣地說。其實她想問楊東是不是揹著他父母離開的,有沒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但又怕問出這句話戳傷了兩個年輕人的心,讓楊東難堪。
楊東抿著唇點了點頭:“寧薇姐你太客氣了。”
說完這一句,他就閉上了嘴,讓左寧薇想開口也不知道說什麼。
車子裡再度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忽然一道鈴聲在安靜的空間裡響起,大家不約而同地回頭看向楊東。
楊東握著響個不停的手機沒有動,直到因為沒人接聽,電話自動結束通話。過了兩秒,他的手機再度響了起來,楊東低頭瞥了一眼手機,滿臉的抗拒。
不用說,大家也知道這電話是誰打來的了。
文心擦乾眼淚,扭頭瞥了他一眼,不鹹不淡地說:“接吧,你總不可能一直不接這電話。”
楊東深深地瞥了她一眼,目光一直黏在她的側臉上不動,然後接起了電話:“喂……”
他剛說出一個字,電話那端就傳來一陣傷心欲絕的大哭聲,聲音大得連前排開車的小於都能聽到。
“小東啊,你就這麼拋下媽走了嗎?媽媽就只有你一個孩子,小東啊,聽話,媽不會害你的,回家吧,以後咱們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的,不好嗎?你要喜歡漂亮的姑娘,媽給你找,十里八鄉的姑娘隨你挑,文心那小丫頭除了一張臉,也沒什麼特別的,縣城裡比她漂亮的姑娘很多……”
真是越說越過分,楊東看到文心冷下去的臉慌了,連忙厲聲打斷了楊母的話:“媽,你不必說了,我回安城了,下次有空再回來看你們。”
說完,立即結束通話了手機,並關了機,然後抬頭欲言又止地看著文心。
文心哪怕再喜歡他,但一再被對方的父母羞辱否定,她也不可能再心無芥蒂地面對楊東,遂即別開了臉,看著窗外,假裝沒看見楊東哀求的眼神。
***
這廂,被結束通話的楊母非常難過。
楊東生氣跑出去,不見了人影,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到處找了一圈,才聽鎮上的人說坐著回來的那輛車走了。她立即知道,他應該是去找文心了,楊母是又急又擔憂,連忙給楊東打了個電話。哪知一開始楊東一直不接,等接通了她話還沒說話就被他結束通話了,再打過去,手機就關機了。
“雪松,小東這孩子還真是死心眼,你說該怎麼辦啊?”楊母焦躁不安地在客廳裡走來走去。
楊雪松坐在沙發上手裡夾著一支菸,面前的菸灰缸裡已經堆積起了一層厚厚的菸灰和七八個菸頭。聽到妻子焦慮的聲音,他掀起眼皮,露出帶著幾分兇光的眼神:“小孩子不服管,當然是帶回家。”
說完,用力將還閃爍著火星子的半支菸杵進了菸灰缸裡。
楊母一看他模樣,不由有些害怕,哆嗦著說:“你……你下手輕點啊,小東還小……”
楊雪松斜了她一眼:“放心,我有分寸,老子就只有他這麼一個兒子,還要他繼承我老楊家的香火呢,能對他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