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對母親有多尊重,既然他都和母親動了手,那麼林頌遠此時沒發作,也許只是顧忌著一個寧唐。
這一次是母親將大哥逼得太緊了,她的態度,成了她親手添上的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大哥的神經。
然而為了母親,也為了自己,有些話,他必須要說,他既然已經做出選擇,就不能再退縮了,不論為此,他要付出什麼代價。
“既然已經給了人,那就是你的東西了,你別忘了我們的交易,我自然也不會那麼沒品。”它一直是蹲坐在床沿上的,此時為了和林頌遠視線平齊,就乾脆跳上了蘇筠水的頭頂,傲然道,“別把我當孩子,別人怕你,我可從五歲開始,就和你打架。”
“是啊,對比實驗嘛,總要看看雙方差異在哪裡。”林頌遠的語氣淡淡的,似乎是不在意。為了得到更好的實驗效果,研究所的教育看似很雜,其實也都有針對性,比如他們小時候曾經上過一段時間的拳擊課。學習拳擊的目的,自然就是為了給兩人過招提供一個名正言順的藉口,觀察他們之間異同的藉口。
他們是真正的患難兄弟。林頌遠的眼神黯了黯,心情又複雜了幾分。
“因為他們說,我們是兄弟。”林頌遠喃喃地說了一句,可是除了彼得和緊挨著他的寧唐,誰都沒有聽見。他臉上的恍惚神情,只停留了一瞬,雙眸一轉,精光四射,掃過蘇筠水,最終將目光定在唯一的兄弟身上:“你想怎麼做?”
“救醒母親,然後好好活完下半生。”彼得的目光極認真,蘇筠水能感覺到,他的尾巴尖掃在她的髮間,她的鼻子有點發酸,“作為一個人而生,作為一個人而死,不管是一天,還是幾十年。”
頂著一隻貓的身體說出這樣的話,這本身就有些可笑,可是林頌遠並沒有笑,他的目光膠著在蘇筠水的頭頂,臉色晦暗不明。
半晌,他才開口:“就算我放了你,你要怎麼活下去?這個世間有我一天,你們就一天得不到安寧,研究所做的孽,要我去做好人?我可不是戴老,做不來那等好人。”這話雖然還是不同意,可是話外之意卻是,他的態度已經鬆動了。
“這些我想和母親研究一下,母親之前是戴老的得力助手,蘇衡那些庸才做不到的事情,她未必做不到。”彼得也聽出了大哥的猶豫。
“是啊,聽母親昨天的意思,似乎她有辦法,卻需要大哥配合。”蘇筠水也適時插言。
確實是這樣,林筠的言外之意,他的聽進去了,只是當時他惱怒林筠偏心,還綁架了寧唐來逼迫他就範,所以才沒加以理會。
在他心目中,他們兄弟一直是相依為命,只有他能保護自己的兄弟不被欺負,即使對方是母親。
——她不是已經把孩子弄丟過一次了麼?
可以說,給他最大振動的,不是林筠的舉動,而是彼得的話。
那些話,就像是一面巨大的鏡子,將他的自私暴露在自己眼前。
那是在無盡的黑暗中滋生出的醜陋。自從在鏡子中看見那樣的心思,林頌遠就不斷地問自己,那真的是他的心思嗎?
想讓母親永遠看不見彼得,就像母親的眼中從來沒他一樣……
想讓彼得永遠成為自己的兄弟……
不想一個人成為怪物……
樹皮需要同伴,他何嘗不是如此?正因為一直被關在籠子裡,所以他們更寂寞,也更加害怕孤獨。他臉色蒼白,眉頭微動,餘光正好看見身邊的寧唐,寧唐正在一臉關切地看著他。
“你沒事兒吧?”
“嗯,小唐。”他問了一句奇怪的話,“你在嗎?”
“我在啊,我一直都在這兒!”寧唐瞪著一雙圓眼睛,回答得極乾脆。
“嗯,你不會走?”他的問題愈發奇怪。
“你沒走,我為什麼走?”可寧唐的回答卻認真。
季藍聽著兩人的對答,只覺得滿心都是莫名其妙,可是咀嚼了兩回,心裡就有點發苦,她想起了末世之前的狄盧,想起了他們曾經在一起的歡愉歲月。
而聽見寧唐的回答,林頌遠忽然像是從什麼魔咒中解脫了一般。
伸出手,在彼得臉上狠狠捏了一把,直到將貓臉捏的變形,他才撥出口氣,笑道:“看你這貓樣!”
這一句,竟然有了幾分輕鬆。蘇筠水稍稍偏頭,看了一眼面上含笑的寧唐,心中也是一鬆。
從前他一直認為,身為兄弟是對照組的彼得,是他唯一的同伴,想必今天之後,情況就會有所不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