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曉這聖寵有得便有失之理,自古帝皇更不是哪一個女人可獨佔的,今下江采蘋如此的拒李隆基於千里之外又是何苦呢。
“罷了,且不說這個”龍顏片刻凝重,才又霽顏道,“朕今日過來,原是有一事要與愛妃商酌。”
李隆基不予追究,江采蘋遂也展顏道:“說來巧了,這幾日嬪妾尋思著,也正有一事想請奏陛下。”
李隆基軒了軒長眉,端起茶盅吃了口茶:“如此,愛妃先說來一聽。”
“那嬪妾便直言了。”凝目李隆基,江采蘋略頓,方又不輕不重道,“當日陛下由太真觀起駕回宮,因顧及嬪妾抱病在榻,想嬪妾身邊多個人照拂便允了太真娘子一道兒進宮來,時,玉環在宮中也待了半載了,且不知陛下欲作何安置?”
江采蘋並未問究李隆基這半年裡把楊玉環養在南燻殿日夜寵幸的事,卻把當初楊玉環隨駕進宮歸咎於己身上,縱便李隆基帶楊玉環進宮明擺著就為尋歡作樂,江采蘋也全未從中置喙半句,如此一來,更讓李隆基聽的頗覺愧欠江采蘋的識大體。
“愛妃意下為何?”先時擺駕梅閣之前,李隆基雖未料及江采蘋會先提及事關楊玉環的事,但這會兒既說及,倒也省卻其難啟齒了。
迎對著李隆基不無閃爍的目光,江采蘋依依低垂下臻首:“嬪妾身為后妃之首,陛下是嬪妾的天,凡是凡事但憑陛下做主。”
話都已說到這份上,大可用不著再隱約其辭下去,然而,在後人的筆下,楊玉環是為大唐由盛轉衰的一大禍水,有賊心偷吃就該有膽量承擔,江采蘋絕不至於氣量大到會為李隆基擔下這個罪名。倘使李隆基真對楊玉環情有獨鍾,今時決意將楊玉環繼續留在宮中,或是晉封貴妃,待到它日安史之亂爆發,便要為今日的情孽交纏一力承擔。
天命不可違,歷史更不容篡改,正因此,江采蘋才不聞不問楊玉環待在宮中這大半年所生出的情勢。入宮這八九年以來,江采蘋也早已安於天命,是故才可看淡這人世間所謂的權寵,不與任何人去爭一時之高低。試想,就連諸如武賢儀那等心狠手辣的女人,江采蘋都可不與之計前嫌,即便早知楊玉環往後裡勢必會是自身在這宮中最不可小覷的勁敵,難不成楊玉環還能幹出比武賢儀更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惡毒之事,縱使是再怎樣歹毒想必也不及當年被武賢儀謀害掉江采蘋腹中尚未足月的皇兒更令人恨之入骨,是以,江采蘋一味的避寵所為的也只是來日不被人傷的體無完膚,傷無可傷。
往狠裡說,在這宮中,恩寵還不及一日兩餐來得實在,可圖個長久。長痛不如短痛,一朝看開了,也就不值得再為這個去自苦,去作踐自個。
好半晌相對無語,李隆基才龍目一皺,又開金口道:“愛妃自入後庭,敬謹夙著,幽閒表質,柔順為心,寔惟通典,宜遵舊章,入主中宮,母儀天下。朕,已決意明日早朝,便頒下敕令,晉封愛妃為皇后。”
高力士心下抑制不住的一喜,之前來時是知道李隆基是為賜封楊玉環而來,這兩日楊玉環在李隆基面前動不動就梨花帶雨,晌午才由娟美口中得知,前幾日陪著楊玉環遊園時有在百花園遇見杜美人、鄭才人的事。其實李隆基早有耳聞“羞花”的事,這兩日不過是佯作不知情,怎奈今個楊玉環又聲淚俱下的央懇李隆基恩准放其出宮,趁早打發其回去太真觀長伴青燈古捲了此殘生,也免了遭人異議受盡人白眼相向指手畫腳,無奈之下李隆基這才移駕梅閣來。
早年李隆基也曾有意封江采蘋為一國之母,卻被江采蘋婉拒了,今刻李隆基又舊事重提,高力士怎不欣喜,身在這深宮之中,若說恩寵靠不長遠,那權勢少不得須是爭上一爭,否則,權寵兩不得兩頭都佔不著又當何以立足。只是,不知江采蘋今時又是否會欣然接納這份無上的榮寵。
高力士正暗暗喜中有憂,只見江采蘋已是移下坐榻,垂首禮道:“嬪妾何德何能,豈敢忝居中宮之位。若陛下有心封賞,不如便晉封姊為‘淑妃’,姊稟訓冠族,訓彰禮則,習禮流譽,鏡圖有則,且為陛下誕有一公主,十餘年如一日侍奉陛下週勤,於情於禮也該晉位了。”
聽江采蘋這般一說,龍顏微沉,似有凝重之色,高力士靜候在下,同是忍不住在內裡深深惋嘆了聲,看來,江采蘋當真是心死了。
閣內好會兒沉寂,李隆基才前傾了傾身,扶了江采蘋直立起身來,龍顏卻仍有分不可捉摸。
看眼李隆基,江采蘋就地又禮道:“嬪妾還有一言,且不知當講與否?”見李隆基默聲輕抬了下手,才又斂色續道,“嬪妾瞧著,近些時日有玉環服侍在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