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如在雲端,心中越發一喜,不由展顏歡笑。
董芳儀端坐在一邊,緊聲含笑道:“素聞貴妃尤善擊磬,拊搏之音泠泠然,多新聲,雖梨園弟子,莫能及之,不成想貴妃的琵琶同是妙然出眾!”
江采蘋靜聽在旁,心中微微一動,近月雲兒曾跟其說提過三五回,說是有碰見董芳儀頻去南燻殿,月前還與楊玉環一塊兒在百花園遊園賞花來,且看見兩人有說有笑。江采蘋本不以為意,但今個看著董芳儀挨坐到楊玉環身側去,心裡多少也有點不是滋味。但若是董芳儀自個選的,決意走這條路,江采蘋自也無話可說,更管不得,也無從說勸。
杜美人次於董芳儀坐著身,也含了笑從旁搭訕道:“嬪妾聽說。陛下為討貴妃歡心,令人以藍田綠玉精琢為磬,並飾以金鈿珠翠,珍貴無比!想是今兒這把邏沙檀木琵琶,也非貴妃莫屬了!”
杜美人的話,聽似是在稱歎楊玉環,實則帶了幾分譏哂之氣,更有濃濃的酸味,鄭才人陪坐在旁邊,倒未多嘴。前刻李隆基帶著李璡、李瑁、李俶等人打馬球。一局還未分出勝負就換了李瑱上場,這對鄭氏來說已是恩寵不薄,畢竟。李瑱甚少入宮參與這些宮中的宴樂之事,好歹的李隆基今時不再似往年那般待李瑱不理不睬了,是故這刻鄭氏只顧著上心李瑱了,原也無心攪和旁人的事。
自從武賢儀被賜死,這兩三年鄭才人委實未少反思往昔。以人為鑑,今刻看來,許是其的悔改之心也盡看在李隆基眼中,故而今日的雞蹴之會李隆基前兩日就命高力士來傳召要李瑱入宮參比,這之於鄭氏而言無疑是最為懷慰之事,甚至比其當年一沾雨露那段日子還覺得歡慰。較之鄭才人。杜美人近兩年卻日漸張狂,彷彿看誰都不順眼,照理講生養過的女人該年愈博愛才是。杜美人尚與鄭才人不同,鄭氏生養的是個皇子,而杜氏只生有一個公主而已,既無需為爭皇位與其他皇嗣爭個頭破血流,乃至兄弟反目成仇狠下殺手。來日又不必愁嫁,這天下可多的是搶著當李唐家郎子的權貴之家。但杜美人近來偏偏少了收斂,多了跋扈驕恃,比方說剛才的那一席話,冷嘲熱諷之言,又怎不會得罪了楊玉環。
秀眸瞟一眼杜美人,楊玉環回眸一笑,收回了柔荑:“這琵琶,又不是獻與玉環的,玉環憑甚討要?若說這宮中才藝超卓的,也不只玉環一人,莫非杜美人便做了三郎的主,說賞便賞予玉環。”
杜美人眼風一掃,頓現當年武賢儀的威勢,但終歸不及楊玉環顯貴,旋即就軟了下去,然而眼角卻積夾下狠意:“貴妃這般說,豈不折殺嬪妾了。嬪妾不過是”
杜美人的話還未說完,只見李隆基已是龍目一皺,頗顯嫌惡的將持在手觀賞的那把邏沙檀木琵琶甩手擱向高力士。察覺龍顏隱有不悅,高力士連忙上前一步穩妥地把邏沙檀木琵琶接過手,才又恭退下。
“貴妃若喜之,朕賞予貴妃便是。”端過先時雲兒奉上的那碗冰糖雪梨,李隆基淺吃了兩口,猶記得那年打馬球時,江采蘋也是做了這冰糖雪梨,今時品來,更覺不止是吃在嘴裡甜在心裡了。
聽李隆基打斷了自己的話,還將那把邏沙檀木琵琶賞賜給了楊玉環,杜美人絞著絲帕,粉面登時都氣綠了,當真是憤懣至極,想楊玉環頂就是個賤人,出身卑賤,還是被李瑁休了的女人,卻在這宮中妖媚惑主,敢情李隆基竟還把楊玉環當個寶兒一樣的寵幸,真可謂是丟盡了李唐家的臉面。
“紅粉贈佳人,寶劍配英雄,貴妃善撫琵琶,這把邏沙檀木琵琶賞予貴妃,自是再合宜不過。它日吾等可是有耳福,一飽貴妃琵琶之精妙了!”江采蘋淺勾朱唇,笑語盈盈與身側的皇甫淑妃、曹野那姬二人說著,朝沈珍珠抬了抬手,示意沈珍珠起身坐回。蹴鞠的事既無人怪責,大可用不著再跪在那遭人非議。
“可不是怎地?陛下得貴妃,如得至寶也,吾等也跟著一沾耳福眼福!”皇甫淑妃輕挑著細眉與江采蘋相視一笑,曹野那姬自顧自照拂著小公主,由始至終未搭半言,貌似充耳未聞視而未見身邊的人與事一般。
李隆基拊了拊掌,站起身來負手道:“朕也久未見花奴打羯鼓,待明日此時,貴妃與花奴,便為朕獻上一曲。”
楊玉環好會兒未應聲,花顏微僵,李璡似也一怔,忙步向前來禮道:“花奴的羯鼓,乃陛下所授,豈敢貽笑大方。”
李隆基朗笑一聲,牽起李適的小手,示下高力士傳下,移駕雞坊觀賞鬥雞。眼看就到晌午,今個的雞鞠之會到這刻,烈日當空,少時觀看過鬥雞也該散場,趕明個還有一日,這三日的千秋節也就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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