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去南燻殿見駕?”奉上茶水,雲兒才又輕聲問了聲。
江采蘋淺啜口茶,半晌,才溫聲道:“陛下剛回宮,待稍作歇息,想是還有朝政要議,不急。”
江采蘋這一聲“不急”,聽在彩兒耳中卻是越加的乾著急不已,正欲插接,卻見高力士由閣外步進,一進門就禮道:“老奴見過江梅妃。”
擱下茶盅,江采蘋頷首抬了抬纖手:“阿翁怎地過來了?”
高力士微躬著身,看似趕得有些喘:“回江梅妃,今兒晌午頭上。陛下已回宮來。想著江梅妃許是在午寐,陛下便未讓人擾江梅妃,這會兒才命老奴來恭請江梅妃移步南燻殿。”
“可是有何緊要之事?”江采蘋擢皓腕攏一攏身上的霞帔,不疾不徐的關切著,示意雲兒又倒了杯茶水端與高力士。
這兩日格外風寒,寒風刺骨,一杯熱茶卻可暖和人心。
面對江采蘋的溫恭,盛情難卻,高力士就地長揖了禮,才接過手雲兒雙手遞上的茶水。淺淺地吃了口熱茶,只覺渾身上下暖了不少,由口中直暖到心窩裡。旋即才回道:“倒也無甚事,陛下想用些糕點,只道是梅閣庖廚的茶點尤可口兒,便命老奴趕來恭請江梅妃一併去用些。”
聽高力士這般一說,彩兒不由得心頭一喜。緊聲就應道:“奴這便去備!”說著,未待江采蘋示下,就奔向庖廚去。
環目彩兒,江采蘋莞爾淺勾了勾朱唇:“也罷,本宮便與阿翁先行一步,少時彩兒、月兒備下茶點。再行呈上。”頓一頓,起身交代身旁的雲兒道,“待會兒汝便順道送些茶點去淑妃那。”
“是。”雲兒屈膝應了聲。侍立向旁邊。
雖說那日在梅閣,皇甫淑妃說不需江采蘋遣雲兒去身邊照拂,在臨晉帶了小縣主出宮回府後,這幾日江采蘋卻日日交囑雲兒去侍奉皇甫淑妃,是以雲兒白日裡也只在晌午這會兒回趟梅閣。一來為江采蘋沏壺茶水,再者看下江采蘋是否有何差吩。畢竟。彩兒、月兒也各有其事要忙活,難免有侍候不周的。
雲兒還想為江采蘋梳妝打扮一番,江采蘋卻未換妝,只淡妝雅服乘坐輦子,就隨高力士去往南燻殿。早年江采蘋常乘的那頂鳳輦,日前楊玉環隨駕趕赴驪山行宮時乘了去,今刻高力士帶來的輦子不過是平日裡其她妃嬪常坐的那種,簡樸的很。
待行至南燻殿,只見小夏子正候在殿門外,眼見高力士恭請了江采蘋到來,趕忙奔下殿階,壓低聲說道:“還請江梅妃在此稍候片刻,適才李相入宮來,陛下現正與李相、董將軍在殿內議事。”
高力士撩著輦簾,未期其前腳才跑了趟梅閣的工夫,前後不過一盞茶,李林甫後腳竟又進宮來面聖。前幾日在驪山行宮時,李隆基就左一本奏摺右一本奏摺的上奏,直催得李隆基起駕回宮來,今番就連董廷光都入京來,看來李林甫等人是要迫不及待地有所行事了。
尋思見,但見江采蘋已是步下輦來,高力士連忙賠笑道:“這天寒地凍的,且請江梅妃先行移步偏殿稍候。”
江采蘋淺勾唇際笑了笑,環目四下,緩聲含了笑道:“不妨事,阿翁且去御前侍奉便是。本宮也有些日子未出門走動了,正好賞一賞這宮中的雪景。”
會意江采蘋之意,高力士遂朝江采蘋躬身禮了禮,又示意小夏子跟在江采蘋身旁先伺候著,這才壓著碎步步上殿階去。
江采蘋信步提步向相距南燻殿不遠的沉香亭,途經新射殿,忽聽風中夾雜著一聲鈴響聲傳來,一時好奇之下便停住了腳。
小夏子趨步在後,也聽見了風中的鈴響聲,不覺間卻已面色大變。這新射殿,想當年可是莫才人所住的居苑,自從莫氏一屍兩命懸樑自縊在了殿中,這十幾年來新射殿一直空著,莫氏愛花,當年得寵時,貫日裡一年四時在花梢上繫上串串金鈴,讓園吏拉動金鈴以驅鳥雀,莫氏這一惜花之舉當時也曾在宮裡宮外盛行一時,但在莫氏含冤屈死之後,卻再無人敢競相效仿。
當年莫氏縊死時,小夏子雖才入宮當差不久,但今時回想起那時悽慘的一幕也歷歷在目,這刻跟從江采蘋越往前後兩腿卻是越忍不住在打哆嗦,莫才人早已身亡近二十載,今刻這新射殿卻有金鈴之聲傳去,思來著實令人感覺陰風陣陣,毛骨悚然。
當江采蘋尋著聲響步到一叢花樹下時,不知從何處猛地吹颳起一陣風,風吹過處,只聽得呼呼聲中倏地劃過眼際一道錚亮之光。
江采蘋下意識的抬手遮了遮額際,待風止再細細看去,只見那泛射出點點亮光之處,果見有一串金鈴半埋在黃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