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一般,不止在宮裡四處晃動,每當李隆基擺駕南宮,楊玉瑤還時常與楊玉環一塊兒伴駕,似有意若無意的總團團圍繞在李隆基身旁,貌似有著說不完的話。
江采蘋憑欄斜倚在龍池中的船舫上,望著那一池結了半冬薄冰的湖面,遐思幽遠。對於今下楊氏一族的崛起看,江采蘋全無半點介懷之意,誰叫這便是歷史,是不可逆轉的天意,之於歷史長河而言,眼前的興盛,實則也只不過是曇花一現罷了,時下的盛世表象,早在李隆基一連貶斥了兩員邊將良才時起,其實也已趨向危機四伏。身為一個可預見未知的人,世道如此,又還有甚麼不能看破的,及早脫離了這副皮囊,或許反而可以早早的解脫,迴歸本命。
遊神兒間,龍池中忽而激起一股浪花,凝結在湖面上的那一層冰凍嘩嘩幾聲響,竟是破開了一塊七尺見方的洞,覆亞在其下的池水,瞬息也像極承載了多大的壓強似的,沽沽向上噴出一汪水柱來。
乍見這情形,月兒不由嚇了跳,以為冰面要裂開,忙不跌扶了江采蘋急欲奔下船舫,這時,腳下的船舫卻晃盪了兩下,那感覺,好似是船底在被極大的衝裡帶動。
“娘子,小心!”倉皇之下,月兒趕忙緊緊攙扶住江采蘋,一時也不敢再動,生怕船舫劇烈搖動下再出何差池。
江采蘋凝眉環目四下,這船舫乃宮中游湖所用,諸如竹筏之類的自是比不及,何況時下正當寒冬,若說這池面化凍是因由晌午的日頭今個較暖,船舫停靠在龍池岸邊上,與之交接之處的冰層相對來說也較為不夠厚實,但這船身的搖晃卻有些異常。
江采蘋雖甚少到龍池來,但也知這池中停泊的船舫是則天女皇時就傳下來的泛舟江上的綵船,李隆基修造了興慶宮之後才將此從太極宮移入龍池,儘管這些年極少用之,也就天寶初登望春樓觀看綵船巡遊時排上過一回用場,卻也絕不是年久失修的糟物。
正思量著,卻聽池中又濺起一陣兒水花,眨眼間,竟見幾條金鯉相繼躍上水面來,且一條銜接一條的不間斷地從水下簇擁而上。
“娘子,金鯉!”見狀,月兒不禁喜不自禁的歡呼了聲。這天寒地凍的臘月天,竟能睹見金鯉躍出池面怎不令人又驚又喜,若非親眼所見,當真是難以置信。
江采蘋凝目池中成群遊過的金鯉,看著金鯉似是被甚麼東西吸引而來,競相翻躍又爭相游去,好似是為透個清新氣兒般,心下微奇之餘,直覺這是有人在玩弄把戲。
忖量間,身後隱有腳步聲,江采蘋驀然回首,卻見薛王叢正由船倉中走出,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心跳倏地漏跳了半拍。
當看見薛王叢時,月兒也是一怔,不成想薛王叢竟會在此,剛才步上船舫時,也未步入船倉去看下里面是否有人。不過,今日宮中設宴,原想著應無人有這閒情來此才是,轉而又一想,前刻陪江采蘋由花萼樓離開時,薛王叢還端坐在席位上,在與滿殿賓客舉樽歡飲,何以這會兒竟又出現在此
來不及多想,月兒一回過神兒,趕忙對薛王叢屈膝行了禮:“奴見過薛王。”
薛王叢一抬手,細目微眯,看似帶著幾分酒意。
四周片刻靜寂謐, 江采蘋才覺心神稍平:“薛王怎地在此?”
待話問出口,放心又覺得有些唐突,“但願本宮未擾了薛王心興”
面對江采蘋的問究,薛王叢卻未置一詞。這下,江采蘋不由得有分無趣,仿乎自己是在沒話找話說,更像是在與一個陌生人搭訕。
“你且退下。”
又是好半晌相對無言,薛王叢才牽動了下唇際。
月兒看眼江采蘋,就地緝了緝手,垂首恭退下。
薛王叢步向前兩步,倒揹著手迎風佇立在船舫一角處,此時,池中的金鯉已是沒入水底,只餘下那一塊破碎了的冰窟窿,日暉下,格外刺目。
“不知薛王有何指教?”江采蘋攏一攏衣肩上的霞帔,須臾,溫聲啟唇。薛王叢既支開了月兒,想必是有何話要單獨與其說,月兒及雲兒彩兒都是薛王叢送入宮的,課可謂是薛王叢安排在宮裡的眼線,但此刻畢竟是在宮中,月兒雖已步下船舫到前面把風,這船舫也不是說話之地,還是長話短說為妙。
薛王叢背對著江采蘋直立在船前,卻未答聲。目光注視著偌大一片龍池,若有所思。
這龍池,早年乃諸王隆慶坊的舊邸之所,池面益廣。這些年,每逢年節,薛王叢都會來此獨坐,一來醒一醒酒氣,二來回顧一番昔日年少時的青蔥無憂,也唯有在這兒才可憶苦思甜。
“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