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忙腳亂之下,見彩兒竟潑了娟美、綠翹一身水。月兒也是一愣,連忙步過來,掏出絹帕就為娟美擦拭,才擦了沒幾下,卻被娟美猛地伸手推開。月兒一時不防,直被娟美推搡的接連倒退幾步。險些又撞倒身後的一個陶罐,所幸看守陶罐的廚役護得及時,這才未又鬧出一場亂子。
彩兒匆忙扶了月兒站穩身。杏眼一瞪,就衝著娟美開訓道:“你這人,怎地回事兒?月兒好心為你擦乾身上的水,你作甚推其?怎便不識好歹!”
被彩兒一呵斥,娟美立時也來氣。當即就不甘示弱的步上前來,直指向彩兒駁斥道:“奴不識好歹?奴身上的水。適才是誰潑的?你憑甚在這兒對奴大呼小叫!”
彩兒不禁心覺理虧,但偏又早就看不慣娟美這一副做作相,早在開春宮中操辦的雞鞠之會上,便已對娟美看不順眼,今日又攤上這種事,遂也揚起下巴哼道:“是奴潑的怎地?又不關月兒之事,你作甚衝著月兒撒氣?月兒可未潑你一身水,其是出於善意”
彩兒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娟美打斷道:“你也罷,其也罷,還不都是梅閣的賤奴!”高聲叫喝著,就又嗤鼻以笑道,“少在這兒假惺惺的裝傻充愣,適才你便是成心潑奴一身水,奴推其怎地了!”
聽娟美這般一說,彩兒頓時也氣兒不打一處往上冒,平日裡已是對娟美的裝腔作勢極盡反感,今個又見娟美如此的不可理喻,且不分是非,彩兒當真是越加感覺深惡痛絕,這有甚麼樣的主子就有甚麼樣的奴才,南宮以怨報德,搶了梅閣的恩寵不說,這些日子還處處無事生非,就連一個下奴都敢對梅閣出言不遜,若不是主子教唆的,這做下奴的又豈敢有恃無恐。
看著彩兒與娟美各執一詞相持不下在那,月兒趕緊地從旁說和:“奴不妨事,適才、適才的事兒,彩兒實非是有意為之今兒天寒地凍的,奴這便回梅閣取兩套衣衫來拿與二位姊換上可好?萬莫著了風寒才是。”
年節在即,今日月兒與彩兒來司膳房,是為取些食材,以便多備些以供年節所用,不成想卻惹出此事,倘使把事情鬧大,鬧得不可收場了,回頭還不曉得如何跟江采蘋報稟。而今下楊玉環正得寵,娟美又是楊玉環身邊的貼身丫鬟,萬一這事兒鬧到御前前,閒言碎語傳到李隆基的耳中,還不知會引生多大的亂糟,是以在月兒暗忖來,應是小事化了才好,省卻為此小事兒與南宮撕破了臉,屆時只怕更會讓江采蘋兩作難。
綠翹看在一邊,也立刻步近,從後面輕拽一拽娟美的衣襟,低聲勸道:“這事兒怪奴,若非適才奴淨顧拽著娟美躲閃,未留意見身後,想是也不致弄得沾一身的水”
綠翹是芳儀宮的宮婢,早年也曾多次跟從董芳儀去梅閣,與彩兒、月兒早就相熟,倘非這兩年董芳儀日漸與楊玉環走動親厚,年愈疏遠了梅閣,想必今個綠翹也不會是與娟美一塊兒來司膳房。不過,綠翹所言卻在理,剛才彩兒雖說手上的力道使過了些勁兒,但若綠翹未拉拽著娟美閃躲倒地的陶甄中竄出的火星,也不見得就會弄一身溼,是故眼前之事說來也不全怪在彩兒的粗心大意上。
不屑的白眼相向著娟美,彩兒隨就輕哼一聲:“你可聽見了,適才非是奴存了心思的拿水潑你,乃是你眼長在了頭頂上,白白的白瞎了奴半桶水!你還在這兒大吵大鬧,倒打一耙,旁的不說,讓旁人來評個理兒,究是何人之過,一來便弄得這兒雞飛狗跳,人人自危?你若意在尋處地兒撒氣,何不乾脆放把火,把整個司膳房一把火燒盡!”
“你”面對彩兒的牙尖嘴利,娟美不禁語塞,看眼四下都在停下腳圍觀過來的司膳房的庖長、承應長人等,直覺面頰上一陣兒火辣。
“有理不在聲高,怎地,理屈詞窮你便想動手打人呀?”彩兒逮住話巴,又怎會放過,緊聲就掐著腰昂首挺胸對娟美好一頓夾槍帶棒數落,“適才你一進門,便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擺了張臭臉給誰人看呢?月兒可未招你惹你,即便適才是奴潑了你一身水,奴也不是有意的,你犯得上上來便指手畫腳的麼?”
彩兒噼裡啪啦的對娟美說教著,恨不得一口氣把心中的怨懟之氣盡數發洩個夠,發洩個痛快,只當是為梅閣出口惡氣,趁此殺一殺南宮的氣勢。這時,庖長卻步向前來:“這紅湯既打翻了,煩請回報楊貴妃,須是多等上一個時辰才可,僕這便叫人重備。”
娟美正有氣沒處發,但聽庖長又說還須再多等個把時辰,不由得心下更為火悶,扭頭就回了聲:“還等甚等?奴這便回報貴妃,你等依附梅閣,慢怠貴妃!看陛下不把你等革職查辦,便在這兒聽候發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