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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采蘋隨駕在後,察覺身前李隆基身子一怔,自知事有不妙,強忍住心上已然揪成一團的剜疼,斜睨隨後跟入畫閣來的李瑁,清眸罩上一層薄薄的水霧。
李瑁一見面前敬候在畫閣中的人,果是楊玉環之時,面上“刷”地一白,看似有點手足無措,忙不迭埋首步向前,低聲呵斥道:“你怎地私闖上行宮來?”
楊玉環本以為,適才一回眸頭個見到之人該是李瑁,未期與之四目相交的人並非李瑁,竟是李隆基。嫁入壽王府五載,一直不曾有時機入宮見駕,往年李瑁進宮時,也曾不止一次的奢懇隨之一同去,無奈每一次均被李瑁以種種藉由搪塞回絕,久而久之便也不敢再多心存妄念,縱未有幸面聖,不過,方才乍見通天冠、絳紗袍的李隆基,只一眼卻深知正是九五之尊,那感覺彷彿一面如舊。
此刻冷不丁又被李瑁不問原由當頭責斥,楊玉環才猛地回神兒。怔愣之餘剛欲作釋,未料李瑁根本就不容其說話,沉下臉顏便就地跪下身:“兒教妻無方,驚擾聖駕。請阿耶降罪!”
楊玉環笑靨一僵。連忙垂下首,花容失色:“玉環參見聖上。叩請聖上莫開罪十八郎,倘要降罪,降罪玉環一人便是。玉環死不足惜。”
江采蘋冷眼旁觀著楊玉環,隱瀲掉盈於眸底的水霧。凝睇仍貌似沉醉於楊玉環花顏月貌的李隆基。默聲垂眸的一剎那,眸眶卻滾落一滴熱淚,不偏不倚打溼在皓腕上,四濺滑墜於翹頭履上。
畫閣靜極一時。詭謐的氛圍中像極湧動著絲絲氤氳氣息,叫人莫名心懸,連大氣兒都不敢喘下。
李璡與李椒步於末,止步的工夫。不經意間二人俱留意見江采蘋滑落眼底的淚花。窺見江采蘋無端端落淚,李璡一向波瀾不驚的心底,無故為之一顫,仿乎無風無浪的平靜海面,突兀投入一顆石子。
世上的女子,再貌婉心嫻、蘭心蕙性,一旦為情所困,終也難逃醋意大發的時候。因愛生痴,因痴生恨,古往今來,是為亙古不變之理。只是,李璡頗想不通,此時江采蘋何故楞似在吃楊玉環的飛醋,楊玉環可是李瑁的王妃,乃李隆基名正言順的兒媳,為此著實百思不得其解。
察覺有道目光深鎖在己身上窺探,江采蘋睇眄一側的李璡,眸稍的餘光同時從李椒身上一掃而過,眼角微紅,恨不得立馬扭頭轉身而去,離開驪山,一去不復返,從此遠離人世,逃開世人的眼光。怎奈雙腳好像定在了那,楞是提不動邁不開,眸光更無法由李隆基的側臉上挪開,心有不甘般欲罷不能,想要拭目以待李隆基與楊玉環之間這場有悖人倫的曠古絕戀究竟能如何傷得自己體無完膚,傷無可傷。或許只有捱至那時,才可坐定打算,痛定思痛,決意應何去何從。
而眼下,不過才是個開始而已。面對這場宮鬥,愛恨情愁在即,到底鹿死誰手尚無定論,豈可不爭自敗?即便不為爭寵,至少須保全親眷安危,總不能只為一己私慾,而累及江仲遜以及身邊人,何況,即使自己甘願割愛讓賢,不見得人家亦肯就此罷休,放其一馬。既然歷史無法更改,天意更不可違逆,往後裡唯有拼力以爭。
心神電轉間,江采蘋於是頷首上前,適時輕挽上李隆基臂彎,溫聲細語道:“陛下可要治壽王妃的罪?”
“治罪?”李隆基微愣,旋即拊掌而笑,龍目又瞟向楊玉環,“朕有說過要治誰人之罪?”
見李隆基一擺手,李瑁才鬆了口氣,徑自站起身來。楊玉環更為一喜,卻又羞赧不已的樣子,挑眉近觀了眼近在咫尺的天顏,這才隨夫恭退於一邊。
李隆基步上寶座,江采蘋端坐於旁,刻意忽略掉楊玉環一雙秀眸流露出的濃濃仰慕之情,儘可量壓抑住翻騰於胸中的忐忑不安。高力士朝小夏子使了個眼色,示意傳御侍奉茶。少頃,御侍便奉上特意從宮中帶來的芝葉茶。
“賜坐。”李隆基滿面春風,示下李璡等人皆入座,“此茶乃日前浮樑所貢,爾等皆品一品。”
江采蘋莞爾一笑:“陛下幾時得了這好茶,嬪妾怎地全然不知?”
李隆基緊握下江采蘋的柔荑,越發開懷:“愛妃有所不知,此茶乃芝葉茶,非用驪山泉水沖泡,方可色香味俱全。朕,實想給愛妃個驚喜罷了。”
江采蘋環目茶盅中的茶,只見茶色碧綠,一端上來已是茶香滿室,凝眉淺啜口,口感確實極佳,乃茶中上上品。浮樑本即茶的故鄉,唐時更成為史上第一茶市,以致“萬國來求”其名茶。
“嬪妾受寵若驚。”擱下茶盅,江采蘋低垂臻首,移下坐榻朝李隆基行了禮,心下卻有分酸楚,今日的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