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開始,還是在那之前更早就疏遠了原本就少得可憐的情意,除卻爭權奪寵,只關乎風花雪月,相繼而來的楊玉環、楊玉瑤,一個又一個的女人,其實只不過是不願再以心交心的一個藉口罷了。
感情就是這般的脆弱。經不起一絲半毫的顧慮,有了顧慮,也就不再純淨,瞻前顧後,患得患失之間,只會錯過。
翌日五更五點,李隆基就起駕勤政殿上早朝,彩兒、月兒倒破例勤謹了一回,一大早兒就備下了膳食,那眉眼間盡是笑意。在其二人眼中,昨夜聖駕又留寢在梅閣,無疑表示梅閣復寵並非甚麼難事。而在其二人心裡,只要江采蘋肯花心思,即便用不著跟宮中的其她妃嬪一樣絞盡腦汁費盡心思的去討聖興,江采蘋只需在御前放低三分姿態,其實大可不愁再復寵。偏奈這幾年江采蘋不屑於此,非但不爭寵甚至連邀寵之心都沒有,彩兒早已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乾著急不已,又何止其二人,就連高力士實也對此無可奈何,今時江采蘋終於肯把聖駕留下。而未再拒寵,怎不令人歡躍。
殊不知,這其中另有種種關戈。不過。江采蘋也無意於跟彩兒、月兒多作解釋,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一些不該知道的事知道的越多反而容易枉送性命,彩兒、月兒進宮為婢這些年,跟在其身邊在宮中未少吃癟受氣。能多一日的自娛自樂,總比多一個人愁眉苦臉的好。況且很多事不是人多就可化解掉的。
悶悶地靜坐了一整日,直到夕陽西下,殘陽如血,江采蘋斜倚在庭院裡的鞦韆上一句話都沒說,不是不想找個人發洩一下,而是整顆心感覺都空落落的,在昨日突聞薛王叢的事之後,這一宿一日都仿若心底深處有甚麼東西猛地被抽空一般,撕扯的疼,麻木的很。心裡一直有個聲音在反覆不停的問,倘使事先知曉當日一別會是與薛王叢的生離死別,那日是否會不顧那可笑的所謂的禮制,奔出宮去與那個男人見上一面。
明明是命定了沒有交集的兩個人,卻不清不楚的糾纏了十幾年,甚至彼此之間沒有甚麼海誓山盟,沒有甚麼非君不嫁非妾不娶的悽美憧憬,彼此交纏卻又日漸疏遠的交纏中,甚至連見面的機會都屈指可數,每當夜深人靜長夜漫漫的時候,甚至都不會想起那個人的一笑一顰,可思緒偏就如此的荒誕,得不到,舍不開,愛不得,恨不得更抹不去。
也許那年長安城街頭的初見,那道影子就在不知不覺間植入心底,及至城門口的再見,已是可笑的烙印在骨子裡,故里拋繡球招親,未能招到心儀之人,反倒又見這一場夢,如夢似幻,一直力爭順應天命,縱然動過掙脫命途的念頭,一次又一次還是壓抑了下來,宛似把新生扼殺在搖籃之中。原以為的放開,在今刻仍忍不住心痛如絞,若那日曾為其餞行,縱便彌補不了此生的遺憾,又是否可以少一點遺憾。
一連三日過去,宮外關於薛王叢的下落還是一無所知,無從查起,那幾十號人外加近百名親衛就像真的憑空消失在了西南邊塞。聖駕倒未再駕臨,宮中看起來依是無風無浪。
“娘子。”
江采蘋撥了撥燭籠,和衣在榻上,看眼挑燈入閣的雲兒,示下雲兒挨著坐下。雲兒略一遲疑,才在一旁的胡凳上端坐下。
“淑妃身子可見愈?”
“回娘子,已是無礙了。”雲兒欠身答道,頓了頓,才又抬首看向江采蘋,“娘子,奴有一事,望乞娘子恩允。”
江采蘋輕攏了攏衣襟,幾不可聞的輕嘆息了聲。對於雲兒的心事,又豈會看不出來,這兩日雖說雲兒嘴上口風緊,那眉眼間的憂忡卻是難掩,其實早在初入宮門那會兒,便已發覺雲兒的那份心思,之所以遲遲不予點破,亦從未追問過,既有三分私心在裡面,亦有七分不忍摻雜其中。
侯門深宮,最華麗的金絲籠,豈及得上自由可言。
然而那人性使然,七情六慾,苦樂鹹淡,連其這塵世中的一縷幽魂都拜託不了宿命的束縛,憑何鉗制旁人的貪嗔痴。
“你,可是決意下江南?”
四下好半晌安寂,窗外風影拂面,依稀可聞梅林中夏蟲的淺吟低唱。
雲兒微垂著首,秀眉顰蹙,好似在下定多大的狠心:“奴給娘子添憂了。”
江采蘋貌婉心嫻,雲兒自知,自己那點小心思逃不過江采蘋一雙慧眼,但事易時移,今夕作此央懇,心境卻已不似昔日那般是纏在一個“痴”字上,早年還未侍候江采蘋為主子時,其對薛王叢,的確是存了愛慕之情,但這些年在宮中,也早就看開了,甚曉自己與那個有情有義的男人今生有緣無分,是以,今番請求出宮,不為其它,只